小迈依然还是笑嘻嘻的样子,即使提到母亲,也没让他的表情有什么改变,他把双手坐在屁股底下,开始大幅度地前后摇晃,倒是欧阳先生怔了一下,脸上开始有些故事,他迟疑地瞥了儿子一眼,“唔,但她现在人不在上海……”
刘瑕点点头,继续写:咨询者在提及母亲时,肢体语言有显著的紧张表现。“好的,那么就从下周开始正式咨询好吗,我这里也有些特殊的用具需要准备,这一周我会看一下您带过来的资料——”
她看了小迈一眼,他已经把手抽出来了,笑容更加灿烂,几乎是在冲她炫耀自己的一口白牙——她忽然若有所悟,“小迈。”
小迈的双眼顾盼过来,做了个疑问的表情,他实在是个很可爱的小孩,一脸开心的笑容,让他更加讨喜。
刘瑕也对他笑,“刚才在外面房间的时候,我一直听到你的声音啊,为什么进来就不说话了,不喜欢我吗?”
小迈继续笑,他摇摇头,包子一样的小脸蛋皱出了两个开心的褶。
刘瑕的笑容也更开心了,“小迈,你能张开嘴吗?”
欧阳先生长期忙于工作,没有带小孩经验,单独带着孩子过来咨询就诊,对他的挑战不下于一次紧急跨国会议,他的克制力,在从不断搏斗的儿子口中,狼狈万状地拉出一条铂金项链时,终于告罄,在小迈的低狺中,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和儿子一边死命往外扯链子,一起哭了起来。“小迈,天啊,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儿子,天啊,天啊……”
小迈细细的牙齿咬着项链,和爸爸拔河,包子一样的腮帮子鼓起来了,他说,“嗷嗷嗷啊呜呜呜——”
“天啊,”张暖摸着脖子,重复说,“天啊,刘姐,我得收回我的话了,真的——沈家人绝对不是今年最极品的客户,这个欧阳迈,真是——”
她按下播放键,指着监控录像说,“应该就是这里了,录像看不清楚,被他的头挡住了,不过他的手是环在我的脖子上。”
从监控录像上可以看到,小迈在待客室里一圈又一圈地跑着,嘴里还胡乱喊着些‘冲击波’之类的孩子话,而欧阳先生站在窗边打电话,时不时试图用眼神控制儿子,只是收效甚微,过了一会,小迈栽倒在地毯上,张暖连忙上去处理,小迈顺手就抱住了前台姐姐的脖子,被她抱了起来。
“嗯,注意他的手部动作,解开项链以后,直接含住项链坠子,然后在你起来之前把项链全吸进去,就像是吃面条——”刘瑕把小塑封袋里的金面条递给张暖,它已经被小迈咬成了两段,“这算工伤,这个月给你多开点奖金。”
“谢谢刘姐。”张暖暖应得又响又甜,这也当然,毕竟金链子还是她的,而欧阳先生已经为这袋面条付过账了,等于到手多赚一条,“这样的客户多来几个,我就发了——话又说回来了,这个欧阳迈简直就是奇才啊,他是怎么,受过专业训练吗?还是神偷转世?才六岁大的孩子!手脚就这么利落,要不是刘姐你眼利,他真就把项链带回家,我也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刘姐,你在看什么?”
“嗯?”刘瑕回过神来。
“电脑。”张暖暖说,“你一直在看屏幕——是不是又看出什么不对了?天啊,小迈不会还偷了什么吧——”
“没有,我在想下午还有没有预约。”刘瑕说,她直起身子轻咳了几声,“好了,你让阿姨来收拾一下,我先进办公室了。”
张暖暖说,“噢,好——”
刘瑕在她若有所思的眼神里走进办公室,并没有马上唤醒屏幕——这不得不说是张暖眼神带来的压力,她在椅子上来回晃动了几下,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当然,不是叹气,因为刘瑕是不会叹气的……
好吧,这么有娱乐性的案子都没出面吐槽,沈钦不是在忙,就是不敢不能没心情出声,看起来,昨天自己的回应,虽然已经经过再三考虑,态度上极度克制,但终究是对他造成了一定的打击。
“刘小姐,你能不能帮我追你?”
“你为什么不让索隆把魔戒丢进末日火山?”
……好吧,这句基于本能的吐槽也许不算太克制,不过她也很快做了补救不是吗?从逻辑上来说,沈钦当然可以做出这样的恳求,不过即使她愿意配合,对他的帮助也很有限,再说,她始终觉得他的‘追求’只是对于痊愈的本能渴望,是一种求助的表现……
*有看到刚才的监控吗?*——在按下发送键以前,她又把文字删掉了:不行,虽然签了第三者知情许可书,但终究,主动和沈钦吐槽,与他半强迫介入,自己半无奈配合还是有不同的,她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么快就培养出了与沈钦交流咨询的习惯?这可并不太好,在她原本的认知中,默许沈钦对咨询的偷窥,只是因为这似乎是他治愈自己的一种特殊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