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奕言愕然瞪大了双眼,不假思索地冲着那鞭子跳了过去:“士可杀不可饿,你们都杵着做什么?给我抢回来,抢回来一人赏银十两!”
一旁的御前侍卫早就跃跃欲试,这一声令下,四个人身形立变,两个护着沐奕言,另两个朝着那男子攻去。
那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一按马鞍,身子疾如闪电地左右一侧,那黑色大氅随风翻飞,露出了里面的一身劲装,沉声道:“你们是何人?胆敢在天子脚下撒野?”
沐奕言趁机伸手一捞,正好抓住了那马鞭上的煎饼,那男子回过神来,用力一扯——煎饼掉地上了!
两个人盯着地上的那一摊东西,脸色都十分难看,片刻之后,几乎异口同声地冲着那摊主叫道:“再来一个!”
那摊主早就躲在一旁瑟瑟发抖,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最……最后一个了……没料了……”
沐奕言深吸了一口气,弯腰从地上拿起了那个银裸子,放在手上掂量了几下,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位公子,难道天子脚下容得了你强买强卖?来,快和小爷说声对不起,这过节就算是掀过去了。”
那人的目光如炬,将沐奕言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好胆量,一副小白脸的模样,居然还敢如此放肆,看来这京城的风气是要好好整顿一下了。”
沐奕言口中啧啧了几声:“口气好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这天下之主呢……”
那人的脸色一变,斥道:“一派胡言!”
还没等沐奕言回过神来,眼前一花,几声惊斥和兵刃交击之声传来,她定睛一瞧,那男子已经策马绝尘而去。
沐奕言惊魂方定,朝着自己胸前一看,只见外袍上已经被剑尖刺了五个小孔,就好像一朵梅花,其中四个小孔都整整齐齐,唯有第五个,可能是分神应付侍卫,略有偏差。
侍卫们持刀围在她的身旁,脸色发白,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硬着头皮道:“属下护卫不力,请陛下责罚。”
沐奕言盯着那梅花欣赏了片刻,抬起眼来淡淡地说:“漂亮,赶明儿把这身袍子去点墨阁挂起来,给杨钊瞧瞧。”
这趟微服私访倒是精彩,沐奕言回去后第二天就叫来了新上任的羽林军中郎将杨钊,她别的不怕,唯独怕自己秘密被人拆穿,到时候死也死不痛快。
杨钊看着那件外袍眉头深皱:“陛下,要刺出这么一朵梅花倒也不难,难就难在时间和力度的把握上,此人招式精巧,能使出这一招的全京城不会超过五人,不过从这梅花的形状看,他的力度过重,显然并不精于剑术,平日里可能惯使重兵器,对了,陛下这衣袍从何而来?”
沐奕言自然不会让他知道是昨日遇险了,支吾了两句,正色道:“杨大人,朕只问你,要是这一剑朝朕刺来,你挡不挡得住?”
杨钊点头道:“臣自然不会惧他,裴蔺裴大人的剑术应该也能和他一博。”
沐奕言心头一松,不过转念一想,这两人又不可能一直跟在她身旁,打得过又有什么用?
“不过陛下放心,这种高手不多,一对一打不过,几个侍卫一联手,便能立于不败之地。”杨钊劝慰道。
沐奕言颇有些失望,沉吟了片刻道:“不行,朕要重组亲卫队,兵不在多贵在精,朕要找一个高手,带出去也威风一点,偶尔也可以横着走走。”
杨钊惊愕地看着她,他跟着沐天尧日久,为人沉稳,一时之间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背了,这感情御前侍卫就是让沐奕言横着走的道具?
一连几天,沐奕言一有空就在羽林军里泡着,跟着几个都尉,看将士们操练习武,美其名曰要发现人才;几个御前侍卫也被她凑成几对,捉对儿在殿前厮杀。
那些都尉和侍卫苦不堪言,一个个都跑到杨钊跟前诉苦,杨钊为此甚为头疼。
俞镛之不知道是公务繁忙,还是对她彻底失望了,这几天都没来点墨阁,每日早朝上遥遥相望,俞镛之不是垂首而立,便是目光漠然,沐奕言看了心里一忽儿喜,一忽儿忧,喜的是没人来管她,她怡然自得,奏折就按照尚书台的批复,该写的文章,该背的书都束之高阁;忧的是这一等一的男色曾经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就算摸不到,看着也心里欢喜,现在却渐行渐远,令人徒生伤感。
这天,杨钊托人来请,说是为她选拔了几名高手,在羽林军左骁营的校场上等她最终定夺,沐奕言听了十分振奋,把奏折一丢,便兴冲冲地领着洪宝往校场赶了过去。
校场里约莫有数十名将士,兵容齐整,杨钊身着盔甲,精神抖擞地站在前方迎候着。
待选的高手一共十位,前来参见,沐奕言一一看了过去,心里难免有些失望,这些人怎么一个个都长得乏善可陈,别说和裴蔺、俞镛之比,就连杨钊都比不上。
她打起精神,看了两场比试,那拳脚功夫一来一往,架势沉稳,一点儿都不好看,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问道:“杨大人,有没有打得好看点的?”
杨钊楞了一下,真功夫不比花拳绣腿,讲究的实用、快速,真正的高手内力比拼时,更谈不上好看,却比街头那耍大刀的要险上百倍。他刚想解释,忽然,旁边列队的将士中有人嗤笑了一声。
沐奕言朝着那声音的来处看了过去,忽然,一个脸庞落入了她的视野,她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失声叫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