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珵始终觉得,好的新闻是解决问题,而不是激化矛盾。
况且,现下的矛盾说到底其实就在看法规公理大不大得过人情长短。
越是小城市,中间的界限越模糊,三言两语论不出对错。
车行到一半堵车了,前面堵了十几辆重型卡车,司机干脆转头从一个村子里走小道绕路,一来一回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村庄里的路崎岖难走,颠了一路,中路也没来得及吃放,下了车唐珵就皱着眉头感觉胃里不适。
深呼吸了几口还是感觉到胃里恶心。
从客车站出来抬头看了看,县里这些年发展的很好,过年挂的灯笼还没有摘,几乎每条街上都有,小县城有小县城的格调和繁华。
唐珵回来前打听了一下,听说前些年老房子拆了,唐建业的房子估了七十多万,四十多万买了个楼房剩下的三十多万,在唐建业被诊断出得了结肠癌的时候,一半被林红梅卷跑了,一半落到了那没皮没脸的老两口手里。
自己的儿子病得半死打电话求他们给钱的时候,他们话都没说就挂了。
为了止痛灌了自己两瓶白酒第二天一早就走了。
据说死的时候肚子上挠的全是血印。
唐珵听了这些,心里面没什么波澜,甚至笑了一声,欣慰果然世事都讲个因果轮回。
他打了一个车,没有去唐建业的新家,想回以前的老房子看看,小县城不大,但天气太热,唐珵一步也懒得走。
司机带着他沿着长廊开过去,这边风景不错,是上面为了评上卫生县城砸了巨资造出来的锦绣天地,春夏秋天一年三个季节都有活水,沿着县城蜿蜒十里长。
没有开发前,这里就是一片河滩。
小时候被唐建业打了以后,他就躲在河滩底下,哭一顿,等记恨一笔勾销再爬出来悄悄回去。
长大点,没再躲过了,心里的恨就怎么也抵消不了了。
“是这儿吧?”
车停了,唐珵隔着车窗看向外面。
老房子已经没了。
哪一年拆的,他也没问。
听说当初是为扩宽马路拆的。
老房子门前以前有一片小树林,门口还长着一棵有些年头的大槐树,现在什么都没了,土路被铺成了柏油路,两边的平房建成了高楼小区。
热闹和繁华都有,就是没有一点过去的痕迹。
事物更迭从不等人,何况是一个根本不想归家的人。
司机催促了两声,唐珵付了钱下车,一瞬间感觉路上车声人声消失,眼前的大楼倾颓,热闹繁华被撕开一个口子,入眼的是过去的那棵老槐树。
分神的时候,一个少年低着头走过来,不小心和他迎面撞上。
唐珵来不及看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唐珵!你他妈还真是有娘生没娘养,老子还没吃饭呢,你在外面野混什么呢?!还不快滚回来!”
这声音让他感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半分畏惧,半分嫌恶。
然后少年突然抬起了头,满眼冷霜,压着嗓子轻声道,“对不起。”
擦着肩,走了过去。
唐珵伸手,摸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