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慕青一愣:“交易?”
“正是。我帮你把那个女人除掉,你放我出去,怎样?”
慕青立时哼道:“不可能!大少爷说过,要我们保护田家,我便不会违逆他的话。”
尹长恒复又嗤笑出声,尤为刺耳:“倒是痴心一片,可惜,又有什么用呢?”他拍了拍衣裳,立起身子,笑容未减,“我母亲亦如你一般,出身平平,明知自己配不上尹家,还是痴痴的守了一辈子,可临终,却连个名分都没有。你看这宗祠里、这尹家上下,哪里还有她半分存在过的痕迹?”
慕青面上白了白,面前的排排灵位看起来有些令人发慌。
“尹长卿正宠着那个女人,他是不会有空多看你一眼了,即便过两年淡了心,再回头瞧你,可那时,你也已青春不再了吧?倘若现在除去了那女人,你或许还有机会,能趁着年轻最后搏一搏。我说的,不对吗?”
倒是字字敲进了慕青的心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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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长卿是不喜多言的人,素涵深知这一点。此刻看他的样子,素涵大概能感觉得到,也许在少时,他们这对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感情尤为亲近也说不定。
“后来,为了躲避康王党的迁怒,也为了让尹家从这场斗争中淡出视线,我便一个人来到了偏远的上华村隐居。”尹长卿无波无澜的继续讲道,“然后,我遇到了田桂花,还有了昊儿……我是不舍得昊儿,然而,我清楚,昊儿这孩子必须姓田,也必须留在田家,这样才能让他远离尹家的是非纷扰。我只得待在了田家,拖着越来越病重的身子,愈发力不从心。在我面前,田桂花还知道收敛性子,但背着我,昊儿还是受了不少委屈……”
“够了,别说了……”素涵窝进尹长卿的胸口,身子有点发冷。强迫自己不去想上华村的小茅屋里的一幕幕,可那些画面还是逐渐清晰了颜色——被病痛折磨的面色惨白的尹长卿;拉着她的袖口、神志不清的拜托她给昊儿弄吃食的尹长卿;还有那缩在角落里,又恨又怕的偷偷望着她的昊儿。
“是我对不起那孩子。”他的声音空荡荡的。
“不,不是你的错。你也想不到田村长带来的药里会有异样,毕竟,你那时根本就不认识田桂花,也不晓得她的脾性……昊儿的到来本就是个意外,你也是身不由己……”田父田母和田桂花不同,是地地道道的老实人。当年田父身为村长,好心给尹长卿送药,却不想被田桂花从中作了梗。
素涵抬头冲他笑笑,想调剂调剂这沉重的气氛:“如果你当年没来上华村,那就既不会有昊儿,也不会遇到我了。没有我,你可会遗憾?”
她只想逗逗尹长卿而已,但尹长卿却严肃着脸,一板一眼的道:“那便会是我一生之憾。”
他的话语太过郑重,素涵听着,不禁嘴角微扬。
“素涵,不再孑然一身,于我来说,是天赐的福泽。”尹长卿讲的极是认真,“要了你,是我这一生最任性的一个决定,可我不曾后悔,也不曾想过要放你走。我只想把你紧紧的拴在我身边,一起相守至老。”
素涵怔怔的望着这样的尹长卿,心底里热热的。一句“相守至老”,竟比情人间任何的甜言蜜语都要来得使人发醉。
他终是假装叹了口气,苦笑着:“我这一辈子的理智、公允,唯唯在遇见你之后,统统成了一吹即散的渺小尘埃,好不可笑。”他想了小半生如何护得尹家周全、如何护得旁人周全,唯独自己一颗心的归处,却硬是被遗弃着从不去思量,只决然的以尹家的利益为首要。而终究的,这般简单而冷酷的“理智”,在遇见素涵之后,一点点生了裂痕。
“素涵,我……”他似有什么话想说,却顿在了半道。
这时,假山外遥遥的传来了嘈杂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大,尹长卿放开素涵,冲着假山口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假山外头有尹长卿的人在守着,听见他的问话,立即有人答道:“大少爷,我这就去瞧瞧。”
素涵也扭头看向假山外头,还不等那回话的下人回来,便有另一人小跑着跪在了假山口:“大少爷,不好了!”
尹长卿走出假山:“怎么了?”
素涵跟在他身后。
“探子传来飞书,康王私自调动了五万大军,于昨夜围困住了京城,意欲逼宫!”
“呵呵,他们终于等不及了,这就行动了。”
那跪着的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豆大汗珠,眼珠子乱转,显然是有些慌张:“就在方才,旬州的李家、孙家、杨家等几个追随康王的大家族纷纷派了人来,想要逼尹家也出头站在康王一侧……眼下,几家的人正在正堂里坐着呢!”
尹长卿听罢,只笑道:“那便去会会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