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能否脱了奴籍?女儿想娶他为夫。可以用为皇上办差的功劳求下这特殊的恩典么?”
妤婉叹了一口气,正色说道:“卉儿,你离开地这几年,京中的形势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皇太女一心想要继承大统,使了手段把咱们家和姒家绑在了一起暗中支持她。姚家被逼得只能投向二皇女。圣上不愿四大世家过多卷入党争,便抬出妫家平衡压制其余三家。于是妫家以联姻为借口,会将势力伸入另外三家牵制。苏眠应该给你看了往来的家信了吧?我做主为你订了妫家庶出公子为侧夫,也是权宜之计。那位公子在家中行七,闺名七郎,比你年长,自小又不是长在妫家,想来容易控制一些。至于阿黎,他虽然生女有功,又在宣国救你护你,不过你若想为他脱奴籍还是与未来的正夫商量更为妥当。你娶正夫之前先给他小侍名份收在身旁照顾吧。圣上对你的期望很高,若你只将恩典求这等小事太浪费了。”
妤卉皱眉道:“母亲,根据苏眠那里的情报分析,女儿怀疑妫家七郎是逝水。”
妤婉却并没有多少吃惊的神色,只苦笑道:“卉儿,逝水若真是妫家的人,那他过去所作所为一定是替圣上办事。虽然你嫡亲姐姐地死那一桩旧事我不可能当没有发生过,可身为世家女儿,家国有难挺身而出牺牲了性命也是荣耀。卉儿,这些道理不用我说你就懂吧。圣上布局多年,与宣国开战在即,你既然得圣上垂青,想必会被委以重任。家业上的事情你就不必操心了,你二姐有她夫家提点照顾最近这两年长进了不少。若是妫家嫁过来的真是逝水,说明圣上对你用了不少心思,就算我舍不得,你也逃不掉要为国多做贡献了。”
妤卉不解道:“母亲,四大世家不是都不愿入朝为官么?圣上就算想重用女儿,难道不怕女儿所代表地妤家独大,影响了各方势力均衡么?”
妤婉沉声说道:“以前也有国家危难之时,姚家女儿挂帅出征,事后卸任隐居的先例。你不是一直对军政感兴趣么?此番又实地去了宣国,咱们与宣国这场硬仗,圣上恐怕会倚仗你出谋划策冲锋陷阵。只要你知道进退识得大体,能不骄不躁,将来愿意放弃权势,想必功成名就受到世人景仰,不仅为妤家争光添彩,你自己又能安度后半生。让你二姐执掌家业已经是勉强,她不是做大事的料。那时你有了名声功勋,家业交给你名正言顺,你要清闲还是要实权都由得你。卉儿,难道这样不好么?”
妤卉明白妤婉对她更多些偏爱才会有这样的安排,可摆在她面前这条路貌似前景光明,实则走起来一定不会轻松。如果她没有背负那个艰巨的任务,她现在倒是想低调地跟在二姐后面,做名混吃混喝的狗腿小妹,万事都有二姐罩着,她才能真正省心享乐。
如果阿黎没有恢复记忆,妤卉或许会在此时有犹豫,央求妤婉让她选择另外的路。可是偏偏刚才姜博士已经告知她病毒清除,她难免又动了培养男元帅的念头。就算不以阿黎为主要培养目标,只让阿黎从旁协助,让阿黎能够留在她身边,她在完成任务地过程中,就会多了许多机会和时间与阿黎在一起吧?再说,或许阿黎自己也有过想当男元帅的念头呢?
妤卉没有反对妤婉的说辞,也没有就在此时将话说死,只说会尽量遵从圣上和妤婉的安排,实在压力太大,她没准会逃避。
妤婉此时没有逼妤卉,她比妤卉更清楚任务的艰巨,她转开话题道:“卉儿,既然你平安归来,那么就择良辰吉日把妫家七郎接过来吧。他已经十九岁了,订了亲留在家中太久会惹人闲话。你那院子里也该有个贴心人替你管理收拾,你才能安心做大事。”
一提到成婚,妤卉地头比刚才又大了一圈,连忙推说身体疲乏,扒拉完眼前地饭菜,告辞离去。
第六卷 红鸾动 19阿黎心事(60票加更)
别的事情妤婉都能暂时由着妤卉,唯独成亲这件事情不能拖延。妫家主动提出联姻是圣意背后做主,如果不让妤卉娶,这重任就会落在妤蔚身上。而妤蔚风流天性,容易被男子利用,娶了妫家的公子,多半会被人家牵着鼻子走。所以思前想后,妤婉还是将这个难题压在妤卉头上。妤婉觉得以妤卉的智慧,驾驭妫家男子应该不成问题,若真是逝水,那或许还能多一把助力。
妤卉仍然居住在当初那个偏僻的院子,妤婉让人提前收拾出来,又派了四名粗使的仆役和两名三等的侍儿外带一名保育公公侍候,别的人手由妤卉自己挑选。妤卉又随便挑了两名容貌普通看起来老实本分的三等侍儿,二等侍儿却不曾选,只讨要了顺德回来充当管事。
顺德对四小姐的手段还是记忆犹新的,二话不说顺着妤卉心意,将那四名三等侍儿分在院子南边两间倒座,两名影卫暂时占了正房内一间耳房养伤,让阿黎带着女儿住在西侧一间厢房,平素近身伺候小姐的活暂时不安排侍儿,所有人都先轮流照顾阿黎和两名影卫养伤,保育公公只管看着小小姐。
妤卉从妤婉那里回来,进了院子,一切早都安排妥当,顺德尽忠职守。指挥着大小仆役,熬药做饭洗衣打扫,个个手里有活干,事事井井有条。
妤卉前脚进院子,后脚涵佳就过来拜旧主。
涵佳现在是二小姐妤蔚的小侍,此次前来,一方面是全礼数。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趁机探探妤卉这边地口风。涵佳总觉得是自己心虚耐不住寂寞,才投身二小姐,怕妤卉怨恨。哪知妤卉从一开始就打算推他到妤蔚那边,现在正合了心意,云淡风轻嘘寒问暖,顺手还打赏了银子,恭贺他能觅得良缘。涵佳这才放下心,只道妤卉通情达理善解人意。
妤卉顺便问了问长喜的情形,涵佳说长喜正在育儿期,身子沉重不方便走动。所以他代为拜谢旧主成全。若非当初妤卉留了这两人清白身子,他们都不可能有如今这番良缘。
有侍儿通报说阿黎醒了过来,妤卉于是虚应几句尽快打发涵佳离开,自己赶紧洗了头脸,兴冲冲奔去阿黎的房间。
阿黎在昏睡之中,往事仿佛终于挣脱了束缚一幕幕在脑海中重现。
他想起了妤卉对他的期许,想起了自己禁忌错综的身世,想起了在宣国山谷中妤卉那两年半相濡以沫的岁月。他甚至清清楚楚记得,他还剩不到八年的寿命。他无法生养,他早已狠下心打算从此割断对妤卉地爱。
额头的伤隐隐作痛,或许要破相了。阿黎不在乎,周身大大小小加起来的外伤远不如心伤的痛。自从他莫名其妙失忆后,妤卉的态度与当初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变。她再也没有提过男元帅的说法,也不曾再讲那些离经叛道的话,就好像往事才是模糊的梦。
阿黎觉得,也许是他知道自己命不长久之后的冷淡,让妤卉放弃了当初地愿望,这本该是他意料中的结果。他却忍不住总是存了一丝幻想。如果妤卉能执著地坚持初衷,他就放开一切大胆去享受她给他的温柔和爱恋,那样会不会更好呢?
然而现在,阿黎几乎是毫不犹豫有了另外的打算。
服侍在一旁的侍儿们悄悄议论着妤卉即将娶妫家公子为侧夫的消息,堂堂四大世家的公子只因是庶出就算清白处子也需屈居侧夫之位。可见像妤卉这样的身份容貌才华。只有皇亲国戚金枝玉叶才可为正夫吧?
阿黎自惭形秽,他手臂上奴隶的烙印一辈子去不掉。他早已没有清白地身子,他无法生育,他活不了多久,这样的他还妄图想成为妤卉唯一的男人,真是荒谬而可笑,太自不量力。
为什么妤卉还要给他希望,还要编造与他生了女儿地谎言,还要留他在身边呢?
她只是可怜他吧?
离开了她,他也无处可去吧?
离开了她,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决定就算想起了一切,他仍然装作已经忘却,这样她会更容易习惯他的疏远吧?
疏远了,她对他的感情就会慢慢地淡漠,将来他死了她也不会为他伤心难过了吧?
她不喜欢自卑懦弱的他,他为了让她不喜欢,可以继续装成胆小无知的奴隶,只做符合低贱身份的事情。
她再没有提过培养他当男元帅的意思,他就完全遵从她的安排,学一些力所能及地可以照顾她为她分忧解难的技艺。
她即将娶夫,他要更加顺从,将她的夫当作他自己的主人一样去敬爱守护,为她们祝福。
上天给了他机缘,让他幸运地能够留在她身边,他应该感激珍惜最后的岁月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