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的言谈举止从容自若。对他讲话的时候眼神坚定目光坦荡,如果全是虚言故意骗他,那阿黎掩饰做戏的本领就实在太高明了。
“你说了这么多,可有什么真凭实据?”
阿黎轻轻摇头:“我与爹爹只是在北伐的时候私下相认。圣上也知道我的存在,只是他们为了大局短期内不可能公开承认什么。”
鸾和又问道:“我姑且相信你是我亲弟弟,那也不能说明五殿下不是我的亲妹妹啊?”
“的确没有明显地证据。几个月前北伐之时,我与爹爹在一起,他从来不曾提起五殿下,我那时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阿黎如实道,“可是纵观大局,五殿下的图谋罔顾人命冷血无情,怎像我华国皇女的作为?我见过五殿下,她的容貌与爹爹和圣上没有半分相似,这些疑点串在一起,又说明了什么?”
鸾和被问得怔怔出神。往事历历在目,曾经的困惑疑团倘若在默认了五皇女并非圣上亲生之后,都有了相对合理的解释。如果母皇不是早就开始怀疑五皇女的血统出身,那么在宠信爹爹的情况下,不可能将五皇女闲置那久王位都不封圈禁在京中吧?但是如果阿黎所言都是假的,故意诽谤五皇女,挑拨离间,让他们兄妹猜疑,最终得利的又是谁呢?
妤卉本身是妤家庶女无缘继承家业,她若没有娶鸾鸣,那应该是站在皇太女的立场上才对。可妤卉娶了鸾鸣,与齐王一同北伐,深受姚家一系的认可,她支持齐王上位也不是没可能的。齐王当下最需要的就是五皇女在京中为她经营,不会自掘墙角。难道妤卉实际上是皇太女一派,专门钉在齐王身侧的暗线么?
说实话,鸾和对于自己的姐妹并不熟悉,身为皇子居于内宫,轻易不得见女子,皇太女甚至是五皇女的品性才能,他都是从旁人口中得知,究竟谁更适合继承大统治理天下他根本无法判断,这也不是他一个皇子需要操心的事情。但是按照祖宗法制,他自然而然更认同母皇的选择,由从小受到重点培养的皇太女继承皇位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正统思想,外加鸾和自己一点点私心,才能最终促成他选择背叛妻主成全大义。
鸾和思前想后觉得,妤卉的出发点与国之大义应该是最为趋同的,无论其间用了怎样的手段,他都可以不在乎。他这种背妻而逃的男子,若非是皇子,若非顶了大义的帽子,早就该被万人唾弃直接乱棍打死的。妤卉收留了他,不曾丝毫怠慢,对他敬重依旧,他何等有幸?
他又何等不幸,身不由己已嫁他人,现在更是无法名正言顺长久陪伴在妤卉的身边。但是他还能帮她,就像当年在宫中,她不求回报帮了他一样。因为自己这唯一的价值,他尚且有苟活的勇气。
“阿黎,你说的事情我虽然还有疑惑,不过我相信妤将军的立场和好意。”鸾和沉声说道,“我一定会努力帮她,避免更多的战祸杀伐。无论五殿下是否圣上亲生,她图谋之事于天下百姓无益,我断然不会帮她。”
第九卷 谁与共 20一缕佳音
妤卉在自己的内帐,点着灯缝补衣物打发时光,静静等着阿黎归来。
鸾和沐浴用了两个多时辰,与阿黎低声交谈良久,等阿黎回到妤卉内帐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阿黎挑开帐帘一进来,妤卉就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在身侧矮几上摆好阿黎最爱吃的点心水果,并一晚煨了许久的滋补热汤。
妤卉招呼道:“阿黎,伺候皇子洗浴一定累了吧,吃些东西先。”
阿黎笑道:“你每晚都哄着我吃下这么多东西,一天四五顿地喂,生怕我长不胖么?心悦莫不是将我当猪仔养,等够了分量好卖大价钱。”
阿黎在妤卉的培养下,如此插科打诨地说些玩笑话调节情调已经渐渐纯属。妤卉温柔中带着羞涩道:“阿黎怎么吃都不会胖,身材总是那么好,我很是羡慕呢。哪像我这两个月来不良于行,整日坐着躺着,身体明显沉重许多,都要走形了。”
阿黎继续揶揄道:“女人哪需计较那么多?如你这样清瘦单薄的将军,整个军营里都找不出第二个来。我看刘将军见你不是魁梧霸气威风凛凛的样子,很是失望呢。”
妤卉理直气壮道:“阿黎难道希望我长得五大三粗铁金刚的样子?我如今这等扶风弱柳曲线玲珑小鸟依人楚楚可怜,依偎在阿黎的怀里不是更好么?”
阿黎早就习惯了妤卉这等撒娇耍赖地模样。以前会觉得有些男女颠倒错乱。可现在他欣然而受,妤卉越是依赖他,他越有满足感和成就感。他才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只要他与妤卉两情相悦,和谐恩爱就好。
阿黎脱去外衣坐到矮榻上,让妤卉能够靠着他解释地胸膛臂膀。他眼神稍稍一动,妤卉就乖巧地为他递上他想要吃喝的美食,天下间的男儿哪个能有他这般尊贵待遇?
“心悦。刚才我对鸾和讲了我的身世,也提起了五殿下的血统疑点。”
妤卉剥开一粒葡萄,将果肉送入阿黎口中,笑道:“我猜鸾和虽然有疑惑,却还是选择信任我,真心留下来想要帮我对不对?”
“心悦料事如神,殿下的确这样说。”阿黎吞下葡萄果粒,面上忽然装作吃醋的样子道,“我看殿下多半是早被你迷了心窍。他说他当年答应下嫁给董英桂。只是为了能换得好医好药救治冷宫中病入膏肓的爹爹。他实际上心中喜欢地人很可能是你呢。”
妤卉窘迫道:“这怎么可能?我那时入宫才十二三岁,与鸾和也就只见过一面。”
“这一面可让殿下念念不忘牵肠挂肚。如今他被人半胁半送到了你面前,若换作旁人。他哪肯轻易就信任?”阿黎半开玩笑道,“心悦你的魅力实在太大了,说不得将来我们兄弟数人都要靠你照顾。”
妤卉吓得脸色一变:“不会吧?家里还有个鸾鸣没有处理呢,这么多金枝玉叶我哪消受得起?”
“你想什么龌龊事情?难道以为我的两位哥哥会改嫁于你不成?就算圣上允许,他们自己愿意,你也不许娶。回头还要将鸾鸣殿下也休掉。”阿黎摆出妒夫的态势,拎起妤卉的耳朵嗔怪,虽说是调笑。不过他心头多少还是有些担忧。皇子改嫁这种事情很难成真暂且不提,但是想要休掉鸾鸣同时摆脱逝水的纠缠实在不简单。妤卉有心,他们两人一起努力,却未必扛得住皇室和舆论的压力。
妤卉明白阿黎心中的担忧比表面上看起来更重,她除了诈死撂挑子带着阿黎跑路还没有想出更稳妥的办法,所以刻意回避未来地艰难险阻,转开话题道:“阿黎。鸾和还与你说了什么?他怎么与妫家的人遇上的?”
“这事情我本是要旁敲侧击问他地。不过他并未打算隐瞒,还主动提起与妫家偶遇的经过。他说妫家那些人原本押着一对父子去往别的地方。而他是离家多日怕被追踪。故意挑小路走错过了宿头,饥寒交迫晕倒在山林中,偏巧被捡到的。他贴身带着皇子玉牌,妫家那对人的首领曾在宫内当差,看破他身份,才将他留下照顾,顺便盘问了情报。”
妤卉听到“父子”这个词的时候,十分敏感,禁不住问:“那对父子不会正巧就是苏眠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