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芜一边嚷嚷提东西,一边让人去宫门外套马车,这还要走上一小截路呢。
“庭公子不等殿下了?”门口小太监询问。
“哪儿有时间。”庭芜也没好气:“大皇子的生辰宴他自跟殿下一同到,咱们可不能迟。”
*
大皇子府邸出了皇城不过在汴京二三里处,周围皆是权贵世家,当年挑选府邸时,他是最先出宫的,是以位置绝胜。
待进了府邸,秋菊盈园,烟含细叶交加碧,露拆寒英次第黄,景致极雅。
不过眼下大皇子还在宫门尚未回府。
马匹通体黝黑,四面丝绸装裹,镶金嵌宝的窗户被一帘淡蓝色纱遮挡,只瞧着马车外悬挂的御赐金铃,便知是皇亲贵胄。
其内青年不紧不慢饮茶,着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身侧下属将同色缂丝鹤氅放置一旁。
纪烨煜放下茶盏,下属乌决道:“殿下,纪殿下尚在承清宫,可还要等?”
“自然要等,毕竟关乎到修筑河堤之事。”纪烨煜以手支颐,姿态好整以暇,语调不紧不慢:“你怎么看?”
乌决眉头一瞬拧起来,只半跪行礼:“属下只会做殿下的刀,不懂这些。”
纪烨煜慵懒掀开马车帘子,瞧了一眼宫门之外。
汴京总是热闹的,今日恰逢乞巧,人流熙熙攘攘,欢声笑语。却唯独皇城所处位置无人敢靠近,端是庄严肃穆之地。
今日入承清宫议事的臣子不少,父皇都一一留下且单独问话,唯独纪宴霄留在了最后。
而他是在纪宴霄之前出了承清宫,他堂堂皇子自然没必要等一个无关紧要的质子。可今日却是关乎到他能不能拿下修筑河堤的差事。
乌决看着纪烨煜沉思的模样,他仔细思索片刻,才道:“殿下曾经于属下有言,做事要干净利落,殿下若今日拿下修筑河堤之事,对于那些流民自然是要快刀斩乱麻,未免事情闹到圣上耳中。”
“仔细说说,你不是说你不知么?”
乌决跪在地上:“属下只是为了殿下着想,殿下为圣上为百姓解决问题,自是心系民生。”
“江河水患,圣上虽然有过拨款赈灾,不过是杯水车薪,流民作乱汴京已然是让圣上烦恼。”
纪烨煜多了几分兴致,又问乌决:“继续。”
“拨下的款永远是不够用的,官吏层层贪污,既然如此殿下不如攥在自己手中。”
纪烨煜笑了:“如何攥在本殿手中?”
“诛杀流民,压制流言,借纪殿下之手拿下修筑河堤之事,收回赈灾银两,待事了推脱罪名。”
纪烨煜眼神落在了乌决身上。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果真不愧是他的人,就连想法都与他相同。
他当然是这样想的,纪宴霄谋算过人,但不过是个小小的吏部主事,不也是借了他的梯子才能走到这一步。拥有头脑却无自保之力,便也只能是他的棋子。
纪宴霄在朝中无结交臣子,于汴京更无交好世家,不过是一个孤臣。
在外人眼中他不过就是对着大皇子府邸摇尾乞怜的一条狗。
不过人常说会叫的狗不咬人,纪烨煜也算是跟他打了好长时间的交道,此人也不可轻视,否则也不会在宫里被人磋磨这么多年还能留下一条命。
这样的人便如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稍不注意就会玉石俱焚。
今日他的生辰宴,若是拿下自然是好事,若拿不下他也可以纪宴霄办事不力为他做更多事情。
但他希望是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