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如是,接着便是一番热络的寒暄,这才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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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夜宴难得是个晴朗的夜。
经过了毒杀这一遭事情,原本该有欢乐之景的宫阙也难免多了几分萧瑟之意,潋滟月灯也驱不散更深处的黑暗,杀机四伏。
姜藏月往回走,安乐殿内早早点起了两盏月灯,门口的宫婢与内宦与平时略有不同。
“人是纪鸿羽赐下来的。”屋内,纪晏霄立在她身后:“说是赏赐也不乏试探我是否有反抗之心。”
“圣上确实会见缝插针。”姜藏月嗓音平静。
自今日闹的这一出来看,纪鸿羽是什么目的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无非是分化大皇子和安乐殿。他身处高位也并非什么都看不见,宫阙里眼线最多的就是承清宫里的人。
眼下太子又将回京,很难说清楚纪鸿羽是不是在为太子纪烨晁铺路。
而大皇子处置詹嬷嬷的手段太过留情才会导致闹到中秋夜宴上。
且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她将纪晏霄送到了天子殿前,吏部侍郎的位置,也算是举足轻重的朝臣。
纪晏霄笑:“今日是中秋,姜姑娘可要用些月团?”
“殿下不如多关心正事。”姜藏月看向他。
纪晏霄顿了顿。
主殿内他拿了火折子点燃了更多的灯烛,灯烛晃眼,似驱散黑暗中龋龋独行多年的身影,直到见到那抹微光,他含笑:“姜姑娘总在拒绝我。”
姜藏月看向屋中灯烛。
月夜流光,潋滟灯烛,宫灯徐徐,明明是暧昧不清的氛围,却只有如水银般的清幽月光从枝叶间透窗而落,枝叶影子摇曳落在她身上,越发显得少女伶仃纤细,淡漠寡言。
她青色衣袂被夜风吹起,却并不觉得发寒。
她望向纪晏霄:“不知我与殿下还有何要事要谈?”
“我们是盟友。”晚风里,纪晏霄唇角抿出—个轻笑。
两人于夜色里相对而立。
“詹嬷嬷的事算是过了,大皇子府和安乐殿有了嫌隙。詹嬷嬷逃不过一死,但殿下和纪烨煜合作修筑河堤之事仍然要继续,只不过并非先前听令行事。”
“而今是分庭抗礼。”
纪晏霄含笑开口:“还请姜姑娘赐教。”
“殿下与我不同,我眼下只是安乐殿的女使,并不能做出太多出格之事,而今殿下是吏部侍郎,能做之事相比从前多上不少,修筑河堤其内有太多可操控的空间,那就要看殿下能力到了哪一步了。”
闻言,纪晏霄迫近一步,依旧笑的温柔,俯身询问:“姜姑娘还知道什么?”
她道:“殿下,有些事情不该好奇比较好。”
他笑。
她这些时日做的事情可不算少,庭芜逐渐对她没了戒心,有时竟连浮云山马场之事都不经意提及,可见是温水煮青蛙。
仅先前芙蓉之事,方一出手就让詹嬷嬷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
两人分明是各自试探防备又算计猜疑,可真到了某种程度,竟然不约而同选择于双方有利的那条路。
可见冷静清醒。
天气已经是九月初,安乐殿内梧桐落叶,隐约可听见几声孤寂鸟鸣,青年声音再度响起:“姜姑娘。”
姜藏月离开的脚步一顿,在等他之后说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