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溪午不以为意,收了折扇笑道:“聪明人往往喜怒无常,我也是这样。”
他的意思便是,从前他曾对她感到好奇,如今感到讨厌也是正常的。
莫名其妙被人讨厌这种事,王央衍向来有许多经验,冷笑一声,并不如何在意,“放心,我并不想回来。”
……
坐着马车来到街上的时候,闻溪午才发现,这些日子里,陵川里的守军里不知不觉地多了些生面孔,但若是寻常人,自然发现不了。
他身份特殊,广闻多识,自然多少察觉到些许异样,伸手掀起马车的窗帘,看向车外。雪天里,本该人迹稀少的街道时不时走过一些人,仔细看去,并且其中几个还是他见过的,闻溪午眯了眯眼,有些惊讶这一夜之间陵川怎么会悄无声息地生出如此变化,并且自己事先竟是毫无所知。
今晨他从清驭司办事回来便隐隐觉察到不对,但一时并未猜到什么,此时心中不禁生出一种不妙之感。
上面到底在谋划什么?
他沉思片刻,放下窗帘,神色重新恢复平静,看向旁处正在盘坐观想的王央衍,目光淡淡地在她身上各处一一扫过,包括绝美的脸、白皙的脖颈、胸前和细腰。
王央衍对他的视线毫无所觉,周身淡淡青色光线悄然缭绕,鬓间碎发微微飘起,好看到完美无瑕不可挑剔的脸上神情一如往常的静冷淡然,轻淡的眉眼间嗜着的那抹轻傲之气仿佛与生俱来般,无论如何都无法隐去,她身材纤细,自然可谓窈窕,再加上本身气质清绝难言,如此模样饶是以仙女形容之都有些亵渎埋没。
凡世间男子,见到如此美丽少女,怕是都会忍不住心动。
只不过,闻溪午可不会心动。
自八岁那年见到比他小上一岁的林深鹿开始,他便十分清楚地知晓,自己对女人没有任何兴趣,即便是谁看到都会觉得好看的女人。
他如今盯着王央衍看的原因,一是好奇她修行的功法,其二则是,她身上的衣裳他总觉得自己好似在那本书籍上看到过,但一时却无法想起。
正在闻溪午端详沉思之时,二人乘坐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车外传来守城兵卫的声音,“例行检查,请车内的人出来,并出示通行凭证!”
驱车的车夫小心翼翼地向车内问了一句,“公子,您看这……?”
“无妨。”
闻溪午笑笑,拿着扇子掀起车帘一角,将头稍稍探出去。
那名守城兵卫见人是他,刚忙低头行礼,“闻二公子。”
闻溪午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清风款款般温和说道:“家妹身体不适,近日吵着闹着要吃城外的甜枣汤,我便只好出城一趟,还请通融一下。”
闻家幺女向来身子虚弱,这是整个陵川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再加上其受尽宠爱,在家中那是被父兄几人捧在掌心里悉心呵护的人儿,别说是要喝城外红枣汤了,就算是几千里外的蓬莱山上的仙果,闻家人怕是都会替她求来。
守城兵卫心中自有分晓,当下不疑有他,赶忙放人出行了。
闻溪午朝他点头微笑,将车帘放下,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双眉不自觉地皱起,眉眼间多了些厌烦之意,脸上的神情多了几许漠然,倒是没有了方才那般随和亲近。
王央衍早在车外传来声音的时候便已醒来,见他这般神色不免有些意外。
她一直以为,闻溪午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都会一直保持从容不迫温文尔雅的姿态,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她虽非懂得察言观色之辈,但自然还是能看出他心情不太好。
若是寻常人见此情状,怕是会问上一句发生了何事?抑或是关切一句怎么了?但鉴于闻溪午讨厌自己,王央衍自是半点不关心他的情绪如何,此时见对方人前人后表情神色各有不同,心中不耻,冷冷嘲笑了一声。
闻溪午并未注意到她,顾自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驶出城外极远处,来到林郊的一处大道上。
王央衍见时机差不多了,拿着斗笠戴上,走下马车。
闻溪午同样下了马车,特意为她送别,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说道:“此行一去,怕是便后会无期了,只不过我还有一事不解,便是你身上这件衣裳……”
他的目光停留在王央衍身上白衫的青山绘纹上,顿了片刻面露沉吟之色,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该是某个世间大宗派内门弟子才会穿着的样式,只可惜我一时无法记起,不知你是否告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