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三代人出了诸多大将,胡灵祖父是最早追随太祖的人之一,大伯父更是在太平兴国四年救了御驾亲征时受了箭伤的太宗。
纵使宋朝重文轻武,胡家在京城也要比旁人高一个头。
故此,等她长到能参加宴席的年纪,就总有年纪相仿的娘子按照家族的指意主动与她亲近。
可她自幼瞧着一个个小娘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骑马都得有人给牵着缰绳,担惊受怕地坐在马背上。不过绕着校场走一圈,就喊苦喊累。
这哪能叫骑马,不就是坐马吗?
诸如此类的原因,她与那些小娘子玩不到一起,平日遇见只是说两句话打个招呼,难以深交。
即便这样,她在京城的人缘已经足够好,几乎无人会与她作对。
只有佳仁县主,一贯地暗中排挤胡灵,天生与她不对付。
王八娘小时候也跟在胡灵身后,甚至顶着烈日去找练武的胡灵,只为能与她多说两句话。后来佳仁县主在某次宴席上送了王八娘一匣子珍珠,王八娘便开始死心踏地跟着佳仁县主一起排挤胡灵。
如今,王欣若在朝中得势,王八娘也终于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直面挑战胡灵。
胡灵不做声,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些笑得花枝乱颤的娘子。
她的目光犹如寒冬的烈风,急促而凛冽。
笑声猝然停止。
“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们,我说的是事实。”
王八娘脸色变得难看,回头用力地瞪她带过来的几个娘子。
那几位娘子互相看了一眼,捏着衣角,直面胡灵冰冷的目光,强迫自己表现得淡然,开始小声谈论,全是讥讽胡家的话语。
胡灵最听不得有人说胡家的不是,目露凶光,双手握拳,发出关节响动的声音,好似马上就要上前打人。
一瞬间,怒火冲上头顶,烧得她眼里只能看到面前的这几人。
可当手按在腰间,摸到朱商亲手为她做的软鞭时,好似摸到他冰凉却干燥的大手,整个人突然冷静下来,目光也逐渐清晰起来,看到亭内的众人,也看到亭外赏花的人。
她不想在今日这种规模的宴席上闹出动静,更不想因为自己在这里打了人,让祖父埋怨朱商,从而更拒绝他。
忍了半响,手从腰间垂下。
许诺感受到了胡灵一瞬间的怒气,此刻看到她放下手,心中既放心又心疼。
许诺直接上前理论。
“几位都是深闺娘子,怎将外面那些郎君的踪迹掌握的如此清楚?莫不是成天想着定亲,主意打到北江先生那里了?还派了人跟踪他?”许诺一手放在脖颈旁,另一手扶着手肘,浅笑嫣然,并未加重语气,却让人听了觉得有理。
“你胡说!”胡八娘伸手指着许诺道。
“若我胡说,想来几位更是胡说了吧,这种空穴来风的话,怎能搬上大雅之堂?今日本是赏菊赋诗的好日子,你们却说这些有的没的,真不知是你们族里教的不好,还是你们在外头遇到了什么人,给学坏了。”
许诺说得云淡风轻,却是将这些娘子都给骂了一遍。
王八娘黑着脸,不知如何反驳。
她身后的几个娘子,更是不敢反驳许诺,只知道捏着原本已经捏皱的帕子。
许诺轻笑一声,继续道:“若是在外面学坏的,我可要劝告你们一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那些龌龊的人待得久了,除了学坏,还得惹一身的臊味儿,这种东西,可是很难消的。”
吕九娘呆呆地看着许诺,手中拿起的点心都忘记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