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身侧少年像是没听见府君的话,并不出声,于是时序勾唇,不答反问:“大人不也没睡?”
水面那盏灯在狂风巨浪里依旧平稳,时序没忍住赞了一句:“这灯好生厉害,大人是修道之人?”
面前这人勾起苍白嘴唇:“见笑了,没什么术法,也不是修道之人,便如南陀奉灯,心诚而已。”
佛典中有这么一个故事,说在百年一度的面见佛祖之日,王城有富庶之人给佛祖奉灯奉了三千盏,一个叫做南陀的贫苦老妇人也想在这天给佛祖供奉,可她花尽钱财也只够买半盏灯油,只能点一盏心灯。
那盏灯在三千盏鎏金漆彩的华灯里微不足道,甚至有些蹩脚。然而入夜,阿难尊者南海灭灯,三千盏灯皆灭,唯有一盏无论如何也灭不掉。
尊者不解,佛祖说,只因这一盏灯是诚心供奉。
时序笑:“小的见识短浅,大人见笑才是,大人深夜来此,告祭亡人?”
他捂着嘴咳嗽:“不是,本官只是睡不着,便来放一盏灯祈祷。”
时序思索着看了身边少年一眼,这两人从头到尾没有一点眼神或肢体交流,府君像是没看到这个锦衣少年,只看着自己说话。莫非府君看不见这少年?
那少年安静站着,似乎也看不见府君。
来不及细想,他下意识追问:“祈祷雨停?”
府君没有答时序的话,咳嗽着走了,又说了一次:“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那位大人看不见你?”府君走后,时序疑惑看向身边锦衣少年。
少年没说话,只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时序看,上下打量,时序奇怪地看回去,他便心虚慌张般立刻躲开时序目光原地消失,快到来不及反应。
时序:“……”
这地方没一个肯好好说话的人是吗?
这么遮遮掩掩他得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他宁愿是个魔窟,痛痛快快杀个三进三出!
算了,开玩笑的。
时序的战斗力,换做他大师兄的话:“好好练腿上功夫,坑蒙拐骗的时候记得护好脑袋,求饶快一点,叫人家别打脸。”
气了好半天,他也回去了。
可惜的是,若时序不走的那么果断,离近一点多看一眼,或许能看到河面波涛里平缓飘荡的灯上写着的是一个生辰八字,很怪异,像是修修剪剪编造拼凑的。
而那盏灯,顺着无定河飘向了另一道泛着赤红血光的水域。
一双素白的手在赤水上捞起水中的莲灯,看清祈愿,嗤笑一声。
……
三牲祭祀准备的很仓促,也顾不上选日子,次日就在河边准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