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俞彰费尽口舌解释,也没人相信灾厄不会再次降临。
他像一个疯子一样,与见到的每一个人说,救了晋州的神兽现在在上界受罚,只要他们肯在神兽庙前的白卷上写下自己的名子,神兽就能解脱。从城东说到城西,一遍又一遍,日出到日落,不厌其烦。
然而他走遍晋阳城,没有一个人肯跟这个疯子去做一件做了可能会对自己不利,但不做一定不会不利的事情。
城东神兽庙在俞瑕被天谴那日,一道雷火劈下来,塌陷了大半,俞彰茫然出城,往日香火络绎的神兽庙仅仅一个月便已经萧索不堪,断壁残垣。
空阔天地,安宁祥和,嘲讽至极——这是俞瑕宁愿违抗天意也要救的晋州。
这便是他呕心沥血,想要让百姓安居乐业的晋州!
俞瑕因此被剥夺飞升、剥龙骨、受刑一千年,俞瑕没什么怨怼,此刻还在期待自己救过的百姓能救自己于水火。
断流后重新丰沛的无定河汹涌起来,巨浪卷着泥沙扑向河岸,岸边正在嬉戏的小儿被这大浪吓得往家里跑,俞彰双目赤红,回头看着恢复繁盛的晋州,苍凉又讽刺一笑。
时序见状正要现身阻止水君,然而明月仪拦住了他,他着急道:“他要入魔了!”
“那又如何?”
“你……”时序语塞,他不过看地太投入,以为这是现实,看到明月仪淡然的神色他才想起,这只是一段回忆——入魔与否,都不是他能改变的,
明月仪拧着时序后脖颈,示意他看前面:“时序,因果不假的。”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一手端着破碗,一手牵着小孙子,步履蹒跚往这边走。
风沙弥漫中,老乞丐看到了俞彰。
他觉得这位大人远看有些眼熟,走近了再看,更眼熟了。
像是之前那位府君,传说他不是飞升了?
他站在风眼里,浑身上下都是阴郁冷冽的气息。
“大人?府君大人?是您吗?”老乞丐两眼昏花,在大风里更看不清那人究竟是不是前任府君,他只能大着声音喊,问他是谁。
衣袂翻飞,狂风巨浪,俞彰依稀他听到有人说话,不过此刻他听不进去一句话——他说话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听。
现在说话的人又在说什么呢?
“大人?是您回来了吗?”老乞丐顶着大风靠近,身边小乞丐拿衣袖遮着眼睛抵挡风沙。
“果然是您啊,正好,老乞丐我不识字,正想着怎么写自己名字呢,大人您帮帮我,教我写写自己的名字?”
风沙逐渐平息。
俞彰赤目散发看着老乞丐:“写名字?”
“是,这位神兽大人是不是就是俞小郎君啊?是他罢?”老乞丐从袖子里摸出半截烧过的树枝,见俞彰盯着他手里烧焦的树枝,有些局促:“大人您别见笑,我早上去书斋乞讨,老板给了我半个馒头,说笔墨对老乞丐没用,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