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好。
世上的人,每个人都有人肯爱一爱,命苦的人也总有人肯可怜,独独他,无人肯爱他。
就连那串他珍爱至极的碧玺,其实也是他偷来的。
仙人垂眼看他一眼,眼下朱砂痣摄人心魄,奚容安嘲弄地闭上眼,心想:若是此刻,有人能同自己说说话就好了。
最后的时间,阿元能不能再叫他一声奉欢?
他的阿元,他们二人,一样的可怜,一样的凄惨,凄惨的根源是因为他们的血脉。
奚容安生平最恨的就是身上淌着奚岚纪的血脉,同样,若阿元不是苏阳的孩子,若阿元没有生在王侯家,他们本不必这样狰狞活着。
一箪食一瓢饮,穷苦难熬,可再难熬的日子,也要好过表面光鲜的腌臜无数。
“阿元,若能活,不要记起从前,不要再做梁元,远远地……远远地……”
远远地逃走,不要与从前相认吧。
你干干净净地活着,拿了你的珠子,我替你死。
明月仪捧着没搞清楚现状的那点青光,有些莫名的温柔,道:“我来救他,你们的尘世太苦,他心善,咽不下去。”
原来时序的神智不知何故被挤出躯壳,在打斗中落入螽斯馆幻境的缝隙,这一点残留的心念当中,他随着被困在缝隙中的残念,重历了他们的数年。
闻言,奚容安不由嫉妒——旁人的尘世太苦,咽不下去,那么他们这些亲历的人又该如何?世事不公,上苍不公,没人肯救一救他们。
“也会有人救你的。”仙人的声音远去,凉薄悲悯:“前尘是很苦,可再苦的煎熬,总会有解脱那日的。”
奚容安睁眼,仙人拖着那点青光渐渐远去,这次他终于看清仙人打扮。
素衣散发,赤足而行,浑身上下只有腰上一道青色流苏腰带,系着三彩线。
他在服丧?
奚容安缓缓闭眼,临死前奇妙地想,原来仙人也要服丧。
他的谁死了呢?
也是很要紧的人吗?
他神通广大,怎么也留不住这样紧要的人吗?
真好,知晓并不是有人能够圆满就好,奚容安甚至扯起一点笑,终于觉得上苍也不是那么不公了。
嫣嫣吃饱喝足,奚容安的身体逐渐冷却,它便毫无心理负担缠到了小叫花子身边。
小叫花子手上的黑线微不可察地缩短,越来越诱人。
第43章男人?抛夫弃子?
结界外的邪佛下,起初有谁来过,是个戴着面具的人,手里拎着一只小木偶。
他蹲下去看了几眼躺在地上逐渐失去温度的奚容安,在木偶肩膀上凿了一个洞,那个洞慢慢洞穿木偶,奚容安肩膀上的伤口便随之愈合。
做完这些,他又摸了摸一旁的小叫花子动脉,还活着。木偶掉在地上,很快化作飞灰,奚容安睁开了眼,看到他,嘴唇动了动。
他说:“求您,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