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真点头:“你师兄们都已经去了,等法会结束要是山君还不能归位……”
灵曜摸着腰间的金铃,很突兀道:“师尊,很奇怪,这不是尊者给我的。”
或者说,不是这里的尊者给他的。
他们道宗也有辟邪铃,大都是长辈给修为不足的后辈防身用的,金铃声响,邪魔退避,兼具慈爱与庇佑。他初入师门时师祖师尊都给过他,后来修为渐长就不会有了。这只金铃是莲花样式,缀着流苏精致非凡,他私心也觉得这是很重要的东西,但关于这样东西的来由,他记不起。
恒真不解,疑惑了一声,灵曜也不明白——上面确实有尊者仙泽。
灵曜抬眼,又是风马牛不相及一句:“山君早该归位的。”
恒真一时没明白灵曜在说什么,灵曜回身看了一眼,灵池被院门遮掩,看不到里面的人冷冰冰的目光,灵曜道:“尊者也不对。”
“徒儿总觉得这些事情已经发生过一次了,可上次却不是这样的。”
恍惚之间,他觉得他和尊者已经重逢过了,重逢时他不认得尊者,却还是怔然了很久。黄杨道场外的重逢,似乎只是经久之后,镜花水月的一眼,是他在梦里窥得的残影。
尊者虚虚藏在记忆深处,赤鹿山的金钟早都生锈了,芥子夫诸都是残影,师兄和师尊也别离多时。
沧海桑田之后,就连神明都未能亘古。
他以为会香火鼎盛,万万年长存下去的一切,似乎都已经颠覆过了。
原来都是假的。
“徒儿一直未曾寻到证据,可这金铃就是证据——这个金铃感觉很久之前就在了,可在我记忆中,尊者没有给过我这个东西。”
“而且”记忆回溯,最初的不对劲是从他一场大醉之后开始的。醒来他要回三明洞,想了很久才想起师门所在——他对本该烂熟于心的许多事情,都是仔细回忆之后才想起来的,他对从前的一切都很生疏。“上回来雾霭山,徒儿给自己下的咒印失效之后,那种奇怪的感觉更严重了。”尊者盛怒时,他隐约在他眼底看到魔气。
尊者心境动摇的事情灵曜是知道的,当年芥子质问过他,也因此才有了后来尊者闭关的事情,可是很奇怪,就算心境动摇一时间走火入魔,可那魔气过于浓郁了。
“还有一件事,山君托生成一只灵狐,飞升天劫的时候,徒儿恰好路过,她说要跟我成了亲好断亲缘,可拜了天地,她也没能飞升。”
“之后徒儿带她来玄门,忘了和离一事,因此我们至今还是夫妻,师尊,山君没能飞升,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这些恒真都不知道,听他七零八碎说完也还没能串在一起,只因为灵曜私下做的事情眉心却皱越紧,最后灵曜说:“前些日子,徒儿在黄杨道场结识一位奇人,一见如故,后来恢复记忆才记起来我们其实见过的。”他要说到重点了,恒真心里那种预感愈发强烈——在灵曜说完这些之后,他也渐渐察觉这里的不对。
“师尊觉得,这里会不会是须弥幻境?”
“什么?”不是恒真大惊小怪,灵曜这一句话便推翻了眼前一切,若这里是须弥幻境,那么他们这些人都是假的?他是假的,灵曜是假的,尊者也是假的?
这方天地运转地精妙绝伦,很少有破绽,可是宝器阵法再强也不能构造三界,其中灵气稀疏,脉络简略,只不过受困于幻境,那些不对的地方都被忽视了,是灵曜从一件莫名的物件中找到了切口。
可什么样的须弥可以这样宏大,甚至造出他们这些人,连带着尊者?这里的一切这样精巧,几乎不存在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