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将信将疑,阿律古便露出自己的图腾,又留下一只秘银镯:“这是我要给将来妻子的东西,你拿了我的信物就是我的人了,等我退婚来迎你。”
那美人本来不信他一番话,自以为梦中对他万般呵护、翻云覆雨的人都是自己臆想,全是因为他白天的惆怅,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出来一个贴心贴肺的好郎君,全了他种种残缺的梦。
可他醒来,手上果真一只秘银镯,这下不得不信,又记起来他说退婚了就来迎娶自己,满心满念都是梦里那百依百顺体贴至极的好郎君。
而他那好郎君,回巫族之后被族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一顿收拾关在了秘境,阿律古最开始还梗着脖子说自己没错,后来想到还在人间等他的美人,不得不好声好气地求,可族长一听他想退婚去凡间找一个凡人,气不打一处来,索性关着他任由他闹腾。
可天上一天人间一年,没过多久,巫族盛会,他终于被放出来了,彼时人间已经过了数十年,等他找到初遇美人的地方,府邸凋零,人去楼空,辗转问到美人消息,得知那美人在他走后疯魔数年,说有个仙人跟自己梦中相会,要家人成全,他家里人以为他招了什么脏东西,请了好些江湖道士来驱邪,柳枝艾草打了一通,朱砂黄符烧了许多,人被打的奄奄一息了还抱着一个银镯子不放,说仙人是真的。
疯了年,最后也不知道是被道士打疯了还是想仙人想疯了,最后是死在了城外烟柳洲,吊死在了湖畔大柳树上,到死还在问仙人什么时候来。
同他说话那人连连叹息摇头,说不知道程家公子一个残废是怎么爬上树梢吊死的。
阿律古立即想到,美人最要体面,平日里一点不肯将丑态露出在人前,所以他备受煎熬,挣扎赴死的样子,一定十分惨烈狼狈。
阿律古痛彻心扉,慌忙跑回巫族,想求父亲托人打听一下那美人死后往生去何处,浑浑噩噩还没进门,长老家来人送信,长老家那幼子答应退婚了。
他来回折腾这么久,等的不就是这一天?
可这天他又痛失所爱,来不及如释重负,那送信的侍从又拿出一对秘银镯,说小公子说了,物归原主。
阿律古一看那成双成对的镯子当时就疯了,问侍从另一只从何而来,侍从说:“小公子路过人间偶然得来,托小的还给少主。”
凡间那美人死的蹊跷,怎么会有道士拿柳枝抽人?活生生将人打疯了?
阿律古本就心存疑虑,这下更是坐实了心中所想,他问:“你家小公子可是见过程书了?”
程书正是凡间那美人,侍从含糊其辞,阿律古恨上心头,怨父亲不问他意见给他定下一个残废,怨那残废肚肠狭窄不放过程书,怨这些人将他困在巫族不能兑现承诺去迎娶程书,害得他痛失所爱。
这一恨,阿律古提剑杀到了长老家,屠了长老满门给自己的书书报仇。
巫陈家不愿意靠着一桩婚约修炼的幼子自愿去凡间历劫修炼,去了一两月,凡间的程书死了,他回到巫陈家才知道入梦的所谓‘仙人’是什么人。恨他怜弱,恨他见色起意,恨他转眼就忘了承诺,叫他在凡间数载疯魔难过,遣人送去他的信物,连同定亲那只一起,本想着恩断义绝,转眼就看到抛弃他两次的人一把剑杀到了眼前。
巫陈的血流了满地,阿律古浑身血腥,杀到轮椅前,剑却没能挥下去。
“书书?”他怔然。
可他的书书已经死了,惨死在烟柳洲,他们初相识的地方。
巫陈家的小公子亲眼目睹自家灭门,罪魁祸首不知所措站在他跟前喊他,痛彻心扉之下怒骂阿律古,而后自断经络,随巫陈家那些惨死之人一起去了。
阿律古阻拦不及,亦是不能再活,当场就要挥剑自绝。
可赶来的父亲阻止了他自戕,将他关在秘境,给他下了不能自戕的禁制,可阿律古这次拼尽一切闯出来了。
闯出来却不知道能往何处去。
书书说他见色起意,他就剜了见色起意的眼睛,从此再也不看世间颜色。
他欠程书一场婚礼,他就日日在烟柳洲迎娶程书。
可他总找不到程书,因此轿子总是空的。
娶了程书八百年,没娶到。
巫族对他无可奈何,关也关不住,打也打不死,只能任由他去。
在没娶到程书的第八百年,不能自戕的阿律古在阴阳交界的三途川跳了下去,没入忘川。
不能死,干脆也不活了。
作者有话说:
一个简短的恋爱脑
第77章软肋
明面上人人唏嘘阿律古深情不负,暗地里,这桩婚事实打实是三界笑谈——何苦来哉?
若早知你那心尖尖就是命定的婚约,顺理成章地娶了他不就好了?偏生他要这么折腾一番,水到渠成的事情被他作弄成无可挽回的场面。
巫族的事情在无所事事的众仙门下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饭,等程璧拜入三明洞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灵曜来得更晚,只听说程璧他们族中出过一个风流情种,此奇人将一帆风顺的姻缘拆的七零八碎,硬是逼死了挚爱才肯罢休。
眼前眼盲的鬼王探手来摸轿子里的人,边摸边问:“书书?是你吗书书?”
说话间急不可耐,似乎寻觅已久——自然寻觅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