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商议过后,留下阑珊宫的人照顾慕云龙,子黍等六人便随着王巧儿出了山洞去找蛇妖,王巧儿身旁还跟着大牛,王村长放心不下自己女儿,也带着十几个胆大的青年跟在子黍等人的身后。
出了荒山,王巧儿便指了指那荒村,说道:“蛇妖之前和满富叔叔住在村子边上的院子里,我们去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一些线索。”
子黍怔了一下,才想起来满富叔叔就是王满富,也就是村子口中的王老六,想到这王老六家中很可能还曾住过他那位八师姐,便点头答应下来,到了王老六的家中。
进了院子,才知道王老六家确实宽敞,两边的排屋足以住下十几人,可惜如今却是空空荡荡,子黍推开一间屋子,只见其中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早已是久无人住。
如此翻查了几间屋子,子黍忽然从一处桌案底下翻出了一张手帕,手帕上绣着一副风景图,还有着“景山红叶”四字,和当初在奕真手中所见一模一样!
子黍双手颤抖,收起了手帕,问道:“这里住过谁?”
王巧儿看看屋子,又退了出去,看看四周,说道:“好像就是当初那位女仙住的地方。”
子黍仔细翻找,又找到了三炷香,以及名为三七的药材,这时他再是迟钝,也知道手帕之中暗藏玄机,而那手帕所绘之地,若是所记无误,正是景山县脚下的碣石林!
韩师姐为什么要反复绣这一方手帕,景山县碣石林当中又有什么秘密?子黍这般想着,再看那手帕,手帕上,碣石林处已是一片鲜血,隐隐透露着几分不祥,而韩师姐死后的衣冠冢确实也设在碣石林中,仿佛某种暗示一般,令子黍不寒而栗。
收起手帕,勉强平复了下心情,子黍继续问道:“当初来到这里的几位上仙,都来自什么地方?”
王巧儿听后有些奇怪,却是想不起来了,王村长见此,斗胆上前,说道:“除了那位灵州的女仙,还有几位是道一门的上仙,具体名讳,我们却也不敢多问。”
子黍点了点头,暗道以后一定要去道一门一探究竟,这便暂且放下此事,问道:“那蛇妖在这里吗?看到什么痕迹了?”
王巧儿听后,带着子黍来到了院子深处,指着一间破旧的黑屋,道:“这就是满富叔叔住的屋子了。”
子黍走上前去,心念一动,星盘已是漂浮在周身,而另一侧,血色小剑也是在虚空中一闪而过,手心握紧神剑幽篁,小心踏入了屋中。
先是一片寂静,子黍环顾四周,看到有一间侧门,推开之后,却见其中十分干净,乃是一间婚房,想来当初那蛇妖和王老六就住在这婚房之中,不知又过得如何逍遥自在,如今却是人去屋空,只剩一片寂寥。
低头之时,忽然见到地下堆着一堆人头,一个个神色狰狞,不免吓了一跳。不过他也算在尸山血海中走过,初见这堆人头时虽然心惊,转眼之间便控制住了情绪,仔细查看,确实是被吸干精血而亡,人头所对的方向,却是一处灵位,其上写着“夫君王满富之位”七个字,两只白烛已经燃尽,却尚未更换。
子黍呆呆地看了一会灵位,竟是伸手点燃了烛火,坐在床上,望着那灵位发呆。
当初,爹娘惨死之后,他守候在灵位之前,也常常是这样,点起一对烛火,便能呆呆地坐在爹娘灵位之前一整夜,回想过往,直到天明。
幽幽烛火,在暗夜之下闪烁,他闭目冥想,想象着蛇妖杀了第一个人,将这人头放在灵位前,神色哀婉的样子,竟是悲从中来,难以自制。
这么多个日夜,蛇妖都只能守在这灵位之前,点着两只烛火,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陪伴,唯独几颗人头,还在诉说着过往的仇恨,却再也无法挽回,只剩下一段似喜实悲的回忆……
孤独,至深的孤独,作为异类而存在,不与任何人来往,也不能再出现于任何人面前,唯独剩下一间黑色的屋子,住着黑色的灵魂,唯一可供咀嚼的,也不过是一点可悲的回忆,此外一无所有。
杀人,或者被杀,在这样的世界里,又有什么意义?一日一颗人头,纵然堆满了这间屋子,又有什么意义?可若是没有杀了人,将人头带回这间屋子,蛇妖却连最后一点回忆的资格也没有了。在她生子产卵之时,亲眼看着自己的丈夫被杀,此后若不能杀了仇人,提着人头而来,又如何能坐在这屋子之中,借着两只白烛安心地回忆过往?
灵位前的两只白烛,本就是快要燃尽的,火光闪烁了片刻,便重新暗淡下去,子黍却渐渐明白了蛇妖的心情。每次她提着人头来此祭奠,实际上都带着几分愧疚之情,愧疚于自己未能保护好丈夫,愧疚于因为自己而导致丈夫惨死,甚至是愧疚于自己身为蛇妖的命运。
起身离开屋子,看了看守在屋外的众人,子黍摇了摇头,接着问道:“当初蛇妖是从哪个方向逃走的?”
王巧儿明白子黍的意思,说道:“从屋子后面,一直往北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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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黍点了点头,道:“去北山。”
众人听了,也只得跟随,此时正是深夜,一路上众人都是提心吊胆,磕磕绊绊地走了五六里路,到了北山脚下。
才上山,便听到一阵幽咽的哭声,王村长等人都变了脸色,认出那正是蛇妖的哭声。
子黍却是神色愀然,放慢了脚步,凝神细听那蛇妖的哭声。
“孩儿……孩儿……”
“呜呜……孩儿……我的孩儿……”
“娘亲没用,没能带来活人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