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式夙夜赶路的芙蕖。
她马不停蹄的赶路至此,却来不及在城门下钥前入城,要么就近找个镇子的客栈落脚,要么荒郊野岭里凑合一宿。
途径徽州城外的十里长亭,于芙蕖而言,也算是故地重游了,尤其是这名叫一亩香的赌坊。
当年,芙蕖再此,受到了此生最惨的一次坑骗,但却也遇见了能暖她半生的人。
宴雪着人传话,请知府老爷稍等片刻,她随后便到。她出门牵了芙蕖的手,丝毫不避旁人的耳目,携她进门,问道:“六年多了,你这一点消息也没有,我曾一度挂念你是不是把自己玩没了,如今看来,你过的还不错……你去哪了?”
芙蕖对她说:“我去过很多地方,最后落脚在燕京。”
宴雪将她带回自己的房间里,笑着说:“你不是专程来看我的吧?”
芙蕖道:“一路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今晚实在进不去城,又经过此处,便想来看看你。”
宴雪喜欢说实话的人。
芙蕖一番说辞,与她所料基本不差。
宴雪问道:“怎么想到要回徽州了,在燕京不好混么?”
芙蕖笑了笑,说:“我从良了,回徽州,谢师恩。”
宴雪足足怔了有半天,才半是难过半是开心道:“……从良,你到底还是入了行,好在,你如花的年纪能从良就是好事,谁赎的你?你要嫁到何处去?”
芙蕖说:“扬州。”
宴雪点头:“扬州是个好地方。”
一个人过的好不好,用眼睛就能看出来。芙蕖虽眼下疲惫,但整个人养的莹润耀眼,宴雪不必问,便知道她的际遇乃是上上等。
她很愿意收留芙蕖在此地借宿一晚上,就像六年前她们初相识的时候。
宴雪对她说:“你就住我房间中,我安排人服侍你洗漱,不过,我没空招待你了,今晚有大事,我……”
话音未落。
门外陡然乱了起来,楼梯上人们慌慌张张的踩踏声,东西扫落砸了一地的声音,还有姑娘们的尖叫声,在那一瞬间,糅合在一处,直往人耳朵里钻。
宴雪稳得住,推开房门,望向声音的来处,发现对面楼上知府老爷歇息的雅间门大开着,陆陆续续围上了一圈人。
两个护院扭送了一个端茶送水的丫鬟,压到了宴雪面前,说在楼梯口逮住了正在乱跑乱叫的她。
丫鬟跪在地上,浑身止不住的哆嗦。
芙蕖站起来往外走了几步,停在宴雪的身后,好奇的望着外面地热闹。
宴雪沉下了脸色:“好好说话,怎么回事?”
丫鬟嘴唇翕动:“血……满地都是血,老板,屋里死人了。”
宴雪弯下身捏着丫鬟的下巴:“胡说,我一亩香里看家护院的都是高手,怎么可能……”
但如此大事,丫鬟不可能无缘无故信口开河。
楼上的人凑近了那间雅阁门口,细碎的慌乱在人群中传开——“死了,真死了,你们谁认得这位老爷?”
“这这这脑袋都没了,谁还能认出来啊?”
“是谁动的手?一亩香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宴雪踢开了丫鬟,提着裙摆冲上楼,强自镇定挤开人群。
只见雅阁正中央的地上倒着一个人,不,准确的说,是一具尸体,而且是无头尸。他的颈口整整齐齐的被人切了下来,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