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幼笙不想和许泽讨论这些,一来姐弟俩的关系并不亲密,二来她的确没想好,是不是要和季宴礼结婚。
男人想结婚的意图再明显不过,选择她的理由也很有说服力;即便如此,她还是缺少十分真实感。
年轻有为,家庭幸福,季宴礼的人生早已无限趋近于圆满,婚姻可有可无,哪怕一个人也少有遗憾;
而她的前半生仿佛一潭死水,往后的日子更是一眼就能望到头,独自挨过或许是最好结局。
在这段婚姻里,季宴礼能为她提供富足的物质条件、充裕的情绪价值,可她能为对方做的却寥寥无几。
输液速度调慢后,许泽紧皱的眉头缓慢松开,高烧一整天的少年终于沉沉睡去,脑袋一点一点。
余幼笙小心翼翼将弟弟头扶正,坐直身体后,再让许泽靠着她右肩膀睡觉。
垂眸看弟弟绯红的脸,不知怎么,余幼笙忽地想起今晚的季宴礼,冷白肤色上也泛着不自然的薄红。
不安地点开对话框,她发现两人最后一次对话,还是她下车上楼前的报平安。
向来秒回的人,直到现在也杳无音讯。
或许只是在忙吧。
余幼笙自我宽慰着,不愿承认她整晚光顾自己吃饭、都没察觉男人生病。
许泽一睡就是两小时过去,直到护士来换第三瓶药才悠悠转醒,睡眼惺忪。
见弟弟脸色好转,余幼笙请护士给许泽量体温,果然下降许多,估计输液完回家睡一家就能退烧。
时间已过深夜十一点半,余幼笙晚上还没打长效胰岛素,转身看向弟弟:“我有事要回家一趟。”
除却一日三餐前要注射短效胰岛素,一型糖尿病患者每天还要注射定量长效胰岛素,以控制血糖飙升。
余幼笙一般是晚上十点打长期胰岛素,药放在家里,今天是临时出状况,才拖延到将近凌晨。
她本想拜托肖意把药送来,可时间太晚人已经睡着,余幼笙打过三次电话后不忍吵醒朋友,现在见许泽明显好转,才提出要回家。
她承诺道:“我半小时内就回来,你一个人可以吗。”
“早都说没事,”许泽挥手让她回家睡觉,“你别再来了,我打完吊瓶自己回学校。”
余幼笙不可能不管弟弟,拜托值班护士和热心大姐帮忙照看,起身快步离开。
下车后她一路小跑上楼,急促喘气地爬上四楼,双腿发酸。
一型糖尿病患者剧烈运动容易低血糖,余幼笙从包里摸出巧克力豆放进嘴里,飞速回屋找胰岛素笔。
打针时她太过着急,匆匆拔出针头,几滴细小血珠也跟着滚落,渗在她奶白色的针织衫衣摆,瞬间晕开。
丢许泽一人生病在医院,余幼笙心有愧疚,顾不上处理衣服,柜子里拿过毛毯就又匆匆跑下楼,打车去医院。
行至一半路程时,她接到刚下飞机的母亲电话,语气焦灼:“小泽退烧了没?点滴你没给他打太快吧?”
“点滴降速了,我走的时候烧还没退---”
“他没退烧你就走了?”余幼笙话没说话,于梅就迫不及待地打断她说话,“我不是让你照顾他,你怎么能把他一个人丢在医院?他身上没钱又生着病,一个人万一出事怎么办?”
封闭车内空间有限,女人尖锐的斥责声久久回荡不散,连开车的司机大哥都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看人。
目光谴责,无声控诉着她的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