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眼眶一热,几乎就要流出眼泪来。易连恺数日来对她不理不睬,她本以为此事没了指望,没想到会有如此意外的结果,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救出来的这个潘健迟竟然不是别人。她几yu要失声痛哭,只是拼命qiáng忍,手里捏的一方手绢,却都要攥得碎了。此时更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句,高绍轩见她神色有异,仿佛喝醉了酒一般,双颊通红,额头却有细密的汗珠。以为她身体不适,于是起身道:&ldo;打扰夫人多时,绍轩该回去了。&rdo;
秦桑不知他这一走,到时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不由得乱了方寸,抬起眼来,看着他身后的人,他却轻轻的对她摇了摇头。她心中一恸,眼泪却已经生生yu要涌出,连忙装作咳嗽一声,对着高绍轩勉qiáng一笑:&ldo;高少爷辛苦了,刚刚有山农刚送来的时鲜,山中也没什么好吃的,如果高少爷不嫌弃,还是在这里用过饭再走吧。不然让兰坡知道,一定会怪我招呼不周。&rdo;
她此时提到易连恺,心中却似针扎一般,更有一种无可言喻的惊恐涌上来。她想到如果易连恺万一回来,见着这个潘健迟,说不定会看出什么破绽来。眼下当务之急,是绝不能让易连恺见着。这次见不着易连恺,高绍轩说不定还要带着他来。要怎么样避开易连恺,自己却又想不出来,只能相机行事,因为易连恺晚上才会回来,说不定自己可以想出法子来。但到底有什么法子呢,只急得又出了一身汗。高绍轩见她默然无语,尤其提到易连恺,温婉之中另有一种楚楚可怜的姿态,心中一软,担心她真的无法jiāo差,不由道:&ldo;那么我们恭敬不如从命吧。&rdo;&ot;
秦桑便叫:&ldo;韩妈。&rdo;
她起身去吩咐女仆,从沙发前走过,虽然穿的是高跟鞋,可是踩在地毯上,绵软无声。仿佛只是一刹那,已经从面前走过去了。只有一种幽幽淡淡的香气,仿佛向人暗暗袭来,却又渐渐淡去。高绍轩心中说不出怅然若失,只是看着潘健迟,只盼他不要瞧出什么端倪来。幸好那潘健迟却也似在出神,眼睛只是望着茶几上的花瓶。
他们两个默然坐在那里也不过片刻功夫,秦桑已经回来了。她似乎镇定了一些,连笑容都自然了许多,向高绍轩道:&ldo;高少爷是一直在外国留洋?不知道是去的哪个国家?&rdo;
&ldo;美国。&rdo;&ot;
&ldo;美国的音乐和美术都是非常好的。&rdo;秦桑道:&ldo;一直听说风景也是不错。&rdo;-
高绍轩趁机问:&ldo;夫人为什么不出洋去走走呢,哪怕是旅游也是极为有趣的。&rdo;
秦桑道:&ldo;父母在,不远游……总不过为着长辈的老人……&rdo;
说到这里,她似乎又难过起来,倒是笑了笑:&ldo;瞧我们这种守旧的思想,只怕让高少爷笑话了。&rdo;
高绍轩道:&ldo;少夫人只怕比绍轩还要年轻,何来守旧之说呢?&rdo;
这样闲闲地谈话,没过一会儿,韩妈就来报告,说厨房已经准备妥当了,于是秦桑便请高绍轩到餐厅。她因为是主人的缘故,格外的客气:&ldo;高少爷请,潘先生请……&rdo;
高绍轩便起身往餐厅走,那潘健迟跟他身后,故意放慢了脚步。果然秦桑默不作声,错身而过之际,突然就将一样东西塞进他的手里。然后一直走进了餐厅去。
他们别墅虽然是西式的,却有一中一西两个餐厅。因为易连恺平常请客,都是在那间西式餐厅里,所以厨房也将菜送到西式餐厅。高绍轩刚刚坐下来,女仆便上前来,替他打开餐巾。秦桑便道:&ldo;今天吃中国菜,却是用西式的餐具,也请高少爷随意一些,入乡随俗吧。&rdo;
高绍轩听她只是客客气气的对自己讲话,便如最称职的主妇一般,心中不知为什么说不出的难受。便淡淡笑道:&ldo;早就听闻公子爷这里的厨子好,今天也开开眼界。&rdo;
易家的厨子乃是江左有名的名厨,做的清蒸黑骨鱼,只浇上一勺清汤,热腾腾端上来,鲜美无比。更有石耳等等山珍,虽然菜式简单,却极为美味。秦桑虽然不喝酒,却让仆人开了一瓶香槟,笑着对高绍轩道:&ldo;兰坡不在家,亦没有别的陪客,就请高少爷和潘先生两人自饮吧。&rdo;
这顿饭三个人都吃得食不知味,好在很快就吃完了,厨子还是按西式的规矩上了咖啡。高绍轩见秦桑一直似乎打不起jg神来,于是便带着潘健迟告辞。秦桑道:&ldo;等兰坡回来,我告诉他你们来过,看他什么时候去府上回拜吧。&rdo;
高绍轩于是连声道&ldo;不敢。&rdo;
秦桑也不再客套,略送了一送,就进去了。
她上楼回到自己房间,只是心神不宁。伏在chuáng上,只觉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像是又回到学校里,大株的梧桐树,掩映着西式的旧楼。幽深y暗的树影,一片一片小巴掌似的梧桐叶,细细密密的遮住天影云光。细细的阳光从树叶的fèng隙里落下来,郦望平的眼睛却是光洁明亮,如同那阳光一般灼人。他牵着她的手,低声对她说:&ldo;秦桑,跟我走吧。我们一起到外洋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