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只知道村集体在新的养猪场里也有股份,但很少有人知道,村里其实只占了三分之一股,剩下的唐家占了大头,唐新勇也入了一小股,总的来说,新的生态养殖基地里,唐爸才是真正的大佬!
村里要把地收回来,就只能按照合同约定赔偿唐新岚的损失——账面上的钱不够,那就从年底养猪场的分红里扣嘛,扣完为止!
想到这里,唐爸忍不住把半张脸藏到了茶缸里,低头闷笑:到时候从养猪场提出来的钱,又赔到了他闺女手里,等于是左手出去,右手回来,他家一分钱没损失,倒是能顺手从村集体捞一笔。
只是,这样一来,别说年底分红了,只怕是明年、后年,村里人也甭想从集体拿到一毛钱分红了。
不过,这笔账可不能算到他闺女头上,毕竟不是他闺女主动要把地给退回去的,冤有头债有主,谁先闹出来的,你们找谁去吧!
上唐村的老会计一言不发地回办公室取来计算器,噼里啪啦算了起来,算的特别认真!
当年他出去打工,不小心被倒下来的红砖砸坏了腿,本来以为这辈子是废了,没想到回村之后,唐有才见他年纪小,拖着一条跛腿也不能出去打工,就叫他跟人学了一阵子算盘,给村里管管账,事情不多,每个月能从村里拿到1200块钱工资,再加上残疾人困难补助,他才能把日子给过下来,这份恩情太大了——虽然他没本事在唐爸被人举报的时候站出来护着他,但帮着算算账还是可以的。
“这块地一年的租金是3000块,三倍赔偿就是9000块钱。”
“唐新岚刚造好的厂房,连材料带人工,她这边能提供票据的,一共是五万八千六百元,这是新造好的还没用,所以也不能扣人家折旧费,这笔费用也得村里出。”
“还有,唐新岚退地后,需要找新的仓库,按照她现在的流水,在她找到新的仓库之前,我们要补偿这期间她的个人损失,这个需要另外找人测算。”
老会计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又补了一句:村集体去年年底刚分过一次红利,开年又把剩下的都投资到了养殖场那边,又造了新的仓库,现在账面上已经没钱了。
要把地拿回来,就要赔偿唐新岚的损失,集体账户上没钱?行啊,村里各户人家,每家都凑一点吧!
“怎么要我们出钱?这不是村里该出的吗?”带头闹事的忍不住叫了起来。
“就是!村里那么大一个屠宰场,养猪场也搞了那么多年,几十万都拿不出来?还是有人贪污……”
话音未落,一个搪瓷大茶缸呼啸着砸了过来。
“贪你麻痹!你再说一句试试?”老支书呼啦一下站了起来,“存志,去把历年的账本子拿过来!小孙村长去开大喇叭,咱们现在就把全村的人都喊过来开会!”
“你们是不是都想着村干部靠着村里这点产业昧下了不少钱?既然如此,咱们也不做这个恶人了,赶紧把账目算清楚,屠宰场和养猪场都转让出去,大家把钱分一分,今后谁也别管谁!”
“你们不是整天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吗?行啊,回去把钱准备好,村里的屠宰场和养猪场股份都要卖了,谁有本事,谁就来买吧!”老支书站在上面,冷冷地看着下面这帮穿的人模狗样的猪头们。
这些年要不是他和唐有才舍下一张老脸,厚着脸皮去镇上、去县里,求爷爷告奶奶的这里拉一点赞助,那里求一点补助,给村里添置了这两处产业,村里人别说分钱了,依着往年的惯例,每年还要从公粮里截留一批作为村里的日常花销呢。
这么些年劳心劳力的,脸都不要了,到头来呢?
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哦,唐有才倒是“小有收获”——他还比自己多得了一封匿名举报信!
想想真是令人心寒齿冷!
老支书一时间心灰意冷,竟是什么都不想管了,反正他年纪大了,新来的小村长看着就像是下来镀金的,早晚也会走,既然如此,不如干脆把村里这点子家业都给分一分,趁着他还能说得上话,免得到时候这账本落到别人手里,再动动手脚,他和唐有才就真的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唐有才刚才还在闷笑,现在也变成了一脸的苦笑,他何尝不知道这些年村里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他们村委在里面捞钱?
说句不客气的,他唐有才要是真想捞钱,还真看不上这上唐村的一亩三分地,旁的不说,光是这双弯镇漫山遍野的毛竹山,每年倒腾两茬笋子就够他发财的了。
其实那封匿名举报信到底是谁写的,他心里未必没有数——背后嚼舌根嚼得厉害的,眼红他闺女搞直播带货赚了钱的,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再到镇上打听一下,那段时间都有谁坐班车去过县里,大约也就清楚了。
可是,唐有才一直没有去查,一个是因为他大概猜到了是谁,又或者是哪几个;另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怕事情闹大了,耽误他闺女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