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电图上的直线渐渐有了曲折,开始波动,三根针好像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样,软沓沓地搭在了方济河的脸上,方济河茫然睁开眼睛,目光发散,没有焦距,脸上的表情像是在挣扎着醒来,又无法摆脱目前的困境。
乔广澜的手拂过他的眼皮,重新把方济河的眼睛合上,轻声道:“睡吧,等再醒过来的时候,你的病就好了。”
方济河的眼睛闭上,过了片刻,表情回复平静。
乔广澜把那几根针拔下来扔掉,走出了重症监护室。门口,杜明舟正一个人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脚步仅是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刚才不紧不慢的速度,最后停在了杜明舟的旁边。
杜明舟的唇角不自觉扬起,心中溢出莫名的喜悦,转过身来,那张让他只看了一眼就难以忘记的脸出现在眼前,然而他自己这个时候还没有意识到,看见乔广澜居然是件这么让他开心的事。
乔广澜把之前那身黑西装换下来了,穿着白大褂的他看起来似乎和刚才又有些不一样,这身衣服更加把他衬托的眉眼精致俊逸,好看的不像话。
乔广澜的双手抄在衣兜里,见杜明舟看着自己,就漫不经心地冲他点了个头:“杜先生,病人没什么大碍,估计很快就可以醒过来了。”
杜明舟看着他,唇角挑起一丝笑:“乔医生果然是有本事的人,你的老师和师兄费了那么大的劲都没把我表弟治好,你一出手,马到功成。”
他这句话有些不对味,似乎暗藏深意,乔广澜心里提高警惕,淡淡地说:“杜先生这可太过奖了,方少本来就没什么大问题,我看与不看,结果都是一样的。”
“哦?”
杜明舟的唇角微微勾起个戏谑的弧度,声音低沉温柔,如果不知道他说话的内容,一定会以为他嘴里吐出来的是什么缠绵的情话,“乔医生看了那么久,原来没有作用啊?医生……”
他凑的离乔广澜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我表弟的胸……好摸吗?”
乔广澜一顿,眼中闪过的错愕很快变成了哂笑,一瞥杜明舟:“眼睛挺好使。杜先生从一开始的仗义帮忙,到现在的耐心等待,实在让我受宠若惊,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杜先生,您——到底想干什么啊?”
两个人距离极近,近到杜明舟甚至可以闻到乔广澜衣服上面残留的洗衣液味,仿佛是薰衣草的香气,很淡很淡,若有似无,反倒更让人心里痒痒。
乔广澜要比他矮一点,瞥过去的时候眼角上挑,头顶白炽灯细碎的银光映入他的眼睛,流光溢彩。
杜明舟忽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心头好像陡然被那几点碎芒点起一把火,五脏六腑,又热又痛,胸中似乎有某种乍然的情绪就要呼之欲出,却又捕捉不到那个点。
在这恍惚的片刻里,双手手腕突然被人并拢攥住,往前一推,杜明舟下意识地想反击回去,结果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乔广澜吐血的画面,心头莫名其妙一紧,居然没舍得反抗,直接被他推到了墙上。
杜明舟调整了一下心绪,笑道:“头一次被人壁咚,还是这么好看的一个人,感觉不错。”
这是乔广澜头一次看见他真正展颜,不得不说对方长了一张很不错的脸,这样粲然一笑,让人竟有种耀目生辉之感。
他冷笑:“那下一秒你的感觉会更好。”
杜明舟一愣,对方已经把脸凑了过来,呼出的气息吹得脸有点痒,他的心脏怦怦直跳,竟莫名有些期待。
乔广澜道:“别闭眼睛!又不是要亲你。”
杜明舟:“……”
乔广澜扒开他的眼皮研究了一下,恍然大悟道:“我还奇怪,为什么我明明已经设下障眼法,你还能看见我的动作,原来杜先生是阴阳眼啊。这么说刚才车祸中死去的祖孙俩,还有黑白无常,你都看见了?”
杜明舟其实心里面真的很失落,但他到底是个人物,虽然对于这么快就被对方看透很是惊讶,但恢复之前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也就是几秒钟的事。
他笑了笑:“既然你看出来了,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乔医生真是深藏不露,不单医术好,连术法方面的事都懂。”
他的态度坦然,乔广澜反倒也没什么好说的,松开杜明舟重新站直,微凉的风见缝插针,从两人之间浩浩地穿了过去,没了互相的体温,稍微有一些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