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博士思考了半天,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此刻正躺在一台医疗舱之中。
刚才他脑袋撞玻璃的动静有些大,惊动了此间主人,急匆匆的往这边走过来。
于是,隔着透明玻璃,R博士与雷蒙德面面相觑。
雷蒙德显然正忙的不可开交,耳朵上悬浮着一圈耳机虚影不说,身边还环绕着一堆展开的虚拟纸张,他似乎正一边与什么人通话,一边在查阅资料。
但不管怎样,这位的涵养还是相当值得称赞,在肉眼可见的焦头烂额之间,他依然对R博士露出和善的微笑,“博士,很抱歉未经你的允许将你请到我的机甲上。但事出紧急,希望能得到你的谅解。”
竟然是在机甲上?本来已经凉了半截的心算是彻底死透了。
雷蒙德可以说相当谨慎,明明在机甲上有着绝对控制权,但他并没有打开医疗舱将R博士放出来。毕竟是趁着人家昏睡将人请来的,和绑架也差不多,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换成雷蒙德自己,也不可能老老实实的任人摆布。
医疗舱配备的束缚装置相对柔和,而如果把人放出来,使用机甲本身的控制器械,雷蒙德实在没法保证R博士不会受伤。
R博士虽然对机械没有什么研究,但在精神网方面却是专家。他向四周打量几眼,确定医疗舱正与机甲精神网连接,处于雷蒙德的绝对控制之下,便放弃所有无用的挣扎。
不过,在医疗舱中躺了一会儿,对于身体的恢复效果的确远远强于睡在实验室冰冷的地板上,R博士觉得自己的精神竟然不错,让他得以怒目瞪着对方,“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找我的?”
雷蒙德被质问的一怔,半晌才挤出一抹苦笑,“我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还能有什么身份?”
在场的两人都不可能忘记电影之夜发生在一区军部的事,那个时候有着绝对掌控权的雷蒙德曾经以十分高傲的姿态邀请R博士加入自己家族。
否则,就是死。
雷蒙德感到一种现世报的无力感。但任务重要,他只能维持着好言好语,“虽然没有身份,但我是代表慕中将来请求博士帮助的。”
一听对方提及慕景,R博士的关注度顿时提高了不止一个层次。但依旧免不了狐疑,总觉得慕景不会这般轻易的信任雷蒙德,派他来地球接自己。
雷蒙德也不解释,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机甲内响起了第三个声音,R博士当即就听出来了,是凯撒,“中午好,博士。很高兴也很遗憾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你。”
中午?R博士这才知道外面的时间。他记得自己昨晚是熬到后半夜,实在熬不住了才睡下的。原来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吗?
近来处于严重焦虑中,R博士的睡眠质量非常差,能勉强睡上一两个小时就已经算是奇迹了,这么长时间,如果说雷蒙德没有用些催眠药物,打死R博士也不相信。
而且,听到凯撒说话,无论是语调还是措辞,都让他忍不住皱眉。代表军工部门最高技术的人工智能,拟人化水平已经相当高,日常糊弄普通人已是绰绰有余。只不过在R博士这些知情人眼中,仔细观测凯撒行动中的某些细节,还是能发现一些与人类不同的违和点。但是此刻听起来,那些违和的地方仿佛彻底消失了。
凯撒,好似一个被解除了所有限制的新生命体。
问题是,为了避免人工智能失控,军方对于所属人工智能解除限制的条件设定的极为严苛,绝大多数人工智能都是带着限制出厂,一直持续到彻底报废的一天。
R博士登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慕景她……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我给她发去的邮件,难道没有引起她重视?”
那样拐弯抹角难逃抄袭之嫌的邮件,让人怎么重视?雷蒙德很想如此吐槽,但考虑到身份问题,还是忍住了。
相比较之下,凯撒就诚实的多,当然也是有恃无恐——他与雷蒙德共享机甲控制权,如果真发展到没法和平共处的地步,雷蒙德可以删除他的程序,他也可以对雷蒙德人道毁灭。
不过,备份程序被删除并不影响凯撒本身存在;但肉体被毁灭,世上就再也没有雷蒙德这号人了。
“中将目前正处于深度昏迷状态,经过医疗舱初步检测,疑似为七号病毒感染。”凯撒言简意赅的将慕景的情况说了一下,用不着添油加醋,事实本身已经足够骇人。
作为一个近期被病毒变异株折磨的几近崩溃的可怜人,R博士当即意识到情况有多糟糕。他当然知道慕景离开地球之前,正是在第五区做军务交流,如今她身体异常,肯定与第五区的经历有关。
R博士忙问,“有检查报告吗?”
R博士主动索要资料,实在算是件好事,起码证明他此刻并不排斥救助慕景。
雷蒙德结结实实的松了一口,尽管不明白R博士为何是这种态度,但还是那句话,先把人弄回去再说。
打开凯撒通过终端传来的检查资料,R博士也没有要求离开医疗舱,就这么坐在里面一行一行的看起来。
雷蒙德却提醒,“博士,为避免颠簸受伤,你最好躺下来,要么就系好安全带。”说着,从医疗舱的底部生出一组安全带,可以将人牢牢固定在舱壁上的那种。
R博士没有使用,而是表现出更浓烈的怀疑。
医疗舱中配有缓冲装置,即使是跃迁状态下,也足够保护里面的人。雷蒙德却让他使用束缚程度更强的安全带,R博士当然要怀疑他的动机。
凯撒却也帮着说话,“博士,我们随时会进入交战状态,请你务必做好防护措施。”
R博士更懵,“交战,与谁交战?”
凯撒无机制的声音没有语调起伏,却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残酷感,“地球守卫军。当然,也不排除其他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