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阳,你回来了?”内屋传来娘的叫唤声。
她带着歉意地回道:“是,娘,我回来了。”
走进低矮小房中,房门窗户都已破损,夜里的冷风直往屋里灌。
“娘,我今天本来从春满楼带了一锅热汤回来,是客人点了没有吃的,艳艳姐好心,让我带回来给您吃,可是……半路上撞到人,汤洒了,锅也摔了。”她跪在床头边,说着说着,眼泪便不自觉流了下来。
周静阳的娘双腿有疾,行动不便,平时靠帮人做点针线活赚点银子,此时见女儿颤巍巍地捧出碎了的瓷片,心疼地问:“烫到你了没有?”
“没……但这锅怕是不能用了,娘,您说前街会锔盆锔碗的张大叔,能不能修好它?”
周母叹口气,“傻孩子,碎成这样,肯定是不能修了,就是能修,要多少个钉子?那钉子钱大概都要比锅贵了,别伤心了,人家不是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以后再买一个便是。说来是爹娘没用,让你小小年纪就要去青楼做事,那里岂是好人家的女孩该去的地方?你每天出门,娘就提心吊胆,怕你在那边受了委屈。今天怎样,有没有人为难你?”
“没有,艳艳姐对我很好,只让我在后面的暖香阁伺候,那里客人很少,都是贵人,不像前院的客人那么没规矩。”周静阳刻意隐瞒方才遇到的凶杀案,不想让娘担心,接着她看看周围,“爹呢?”
“一早有人雇车去吉春镇拉煤,价钱还不错,你爹就去了,大概要过两天才能回来。”周母拉着周静阳上了炕,炕上只有薄薄的一床被子。“娘给你暖了半天的被,你赶快进来暖和暖和,火上还有几个烤馒头,怕费火,所以现在是冷的,你要是饿了,就去热一热。”
“我不饿,走时艳艳姐先让我吃过了。”她从怀中掏出几块用纸包好的酥饼,“这是艳艳姐让我拿回来给您的,娘,您尝尝看,可好吃了。”
周母一听,眼泪扑簌簌地直落,一边吃着满是女儿体温的酥饼,一边勉强堆起笑,“乖女儿,娘有你,是此生最大的福气啊。”
她紧紧搂着娘,小声说:“等我日后再赚点钱,就可以带您去看大夫,上次罄寿堂的张先生不是说了吗?您的脚还是有可能治好的。”
“傻丫头,都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还治得好?再说就算能治,也不知要花多少银子,咱们家现在只求吃饱穿暖,其它的就不要奢望了,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比什么都强。娘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日后把你嫁个好人家,眼看你都要十八了,身子骨还是这么瘦弱,人家媒婆都看不上眼,更别说男方家了。”
周静阳脸一红,“说什么嫁人啊,我还小着呢。”
周母摸着女儿光润的小脸,“该是嫁人的年纪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嫁给你爹了,但娘最不放心的是,你这样好的闺女,万一你嫁得不好,娘一生都无法安心。”
她的脸更热了,撒娇地拚命往娘怀里钻,“娘,哪有您这样夸自家女儿的?”
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周母却在心中重重叹了口气。她这么好的女儿,不但孝顺父母,而且吃苦耐劳,但愿上苍能为她觅得一个好夫婿……
第2章(1)
皇甫蒙走进后花园时,园内一片喧闹,两位妹妹皇甫楠和皇甫慧正在争抢一朵初开的海棠。
东岳国的国花一直是栀子花,不过这两年国君从海外重金购置了一些新的花种,垂丝海棠就是其中之一。
皇甫慧紧紧握着花枝,不满地叫道:“这花是我先看到的,五姐你为什么非要和我抢?”
皇甫楠笑嘻嘻道:“好妹妹,姐姐实在很喜欢,你就先让给我吧,回头我宫中的簪环首饰,任你挑一件走,行吗?”
此时刚好瞄到皇甫蒙走近,她立刻求救,“二哥,你快来管管五姐,就是爱美也不该抢人家的东西啊。”
他伸头看了一眼,笑道:“我当是什么好东西,不就是朵花吗?五妹,你就是让给七妹又怎样,好歹你是做姐姐的,再说这海棠花喜阳不喜阴,这么冷的天,能种出来已是奇迹,摘下来之后就不值钱了,你还当它能在你头上开多久?若是戴着一朵破败的残花出门,你还会觉得美吗?”
听他这么一说,稍有犹豫,皇甫慧立刻趁机将花夺回手中,欢天喜地地跑开。
皇甫楠见状,忍不住叹道:“二哥就是偏向七妹,我不过是觉得那花在这个时令开,实在是希罕。”
皇甫蒙低身在她耳畔说:“不该是这个时令开的花,就是强开了,也不美。”他有意无意地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皇甫善,“人也是这样,不该霸着的位子,如果一直霸占着,还不知道下场会变得如何。”
太子听到他这句话,脸色一变,直挺了身子看着他,嘴唇张阖几下,却没有真正说些什么。
倒是皇甫蒙一脸泰然,施施走向他,笑咪咪地打招呼,“大哥,今日怎么有空离开东宫到这儿来闲逛,四部的事还不够你烦心吗?”
“你的兵部、户部难道也很闲?”皇甫善彷佛很不愿意和他说话似的,一边说一边就要躲开。
“正好有事要找大哥帮忙。”皇甫蒙亲热地揽住他的肩膀,低声说:“昨天晚上我在花街柳巷遭遇埋伏,这件事大哥听说了吗?”
皇甫善闻言,立刻震惊地看着他,“遭遇埋伏?什么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