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沐琪称是要再考虑考虑,方幼萍早早将她甩下,不予理会了。
送刘议泽离开乡村,辗转了牛车和马车,到了城邑可以坐火车的地界。
站台旁,她依旧怀着满心担忧,与他依依惜别:“我好像一直在连累你。”
“方小姐从前不是内耗这样严重的人。”刘议泽温和地笑笑,让人如沐春风。
从前她只将这笑当做软弱、没脾气,是在示弱,也没骨气。现在,却从中读出了坚定,果敢,与诸多勇气。
“说什么连累,你我一直风雨同舟,患难与共,你还没有习惯吗?若真论起来,我让你与我风里雨里,反倒是我亏欠你更多。”
到底是他讲将她拖下水的。
“不,那不一样,你是为了千秋大业,为了天下苍生、黎明百姓。我是为了一己私欲,因为自己的愚蠢和不够谨慎,才几次三番让你身陷囹圄。”方幼萍坚持道。
刘议泽便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笑得慈眉善目,与他面对沉疴痼疾时的横眉冷对,大不相同。
“一样的。即便是这次,也是我主动想过来,不是你要求的。那出了事,我自然会自己承担,既不躲在你背后,也不埋怨你。”
刘议泽不是习惯伤春悲秋的人,不知方小姐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何时这般优柔寡断了。难道是随着年龄增长,那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便消失殆尽了吗。
“我们要做的,就是向前看。但说实话,若是因着我,让你在帅府的处境更加艰难。我或多或少,还是会有几分过意不去。”
他耸了耸肩,眉眼真诚,说不担心她是假的。尤其自己走后,她要如何面对。但依旧不枉此行,哪怕知道结果,他也要来探望她,亲自看望。
考过了以后,说不上彻底安心。之前也没有十分担心。但依旧想来。
“我倒是不知,该叫你同学还是战友,倘若我在帅府有难,你会来救我吗?”方幼萍莫名问了一句。
“如果你需要,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走。送你出国之后,把你安排在我朋友身边,你可以躲避这场灾难。我能放心,你在国外整理书籍,思想,也是我得力帮手。”刘议泽说。
他跟她从来不是虚以委蛇、嘴上说说,而是真刀真枪,对她有安排、有计划、也有执行力。
“算了,是我没有勇气,故土难离。我既离不开我的家人,哪怕他们并没有如此离不开我。也暂时没办法彻底放下那个老男人,尽管像我这样的莺莺燕燕,他从来不缺。”方幼萍没说些虚伪的假话,诸如‘我走了,你怎么办’;‘你把我偷偷遣送出去,我叔父不会放过你’;‘我不能一个人自私自利地离开,任由你人头落地’。
“我若走了,相信你有办法脱身。即便没有,也是你自己的选择。可我还是会担心你。”
“不必挂念,以后常常联系。”随着火车一声长长的鸣笛,刘议泽已不得不上了车。
方幼萍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直至消失在视线里,一阵百感交集。
她还未回帅府,张沐琪已于初冬雪落山,离开了乡村。
返回外宅,将她的硕果累累掏出来,展示给王铮瑶看,只惊得她这个小丫头,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你……你,你是从何处得来的墨宝。真乃仙物!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昏暗的油灯下,哪怕天色渐晚,依旧遮不住两个人的惊喜之色。
“既你都知道是墨宝了,还能出自谁之手?当然是我画的了。”张沐琪说话间,洋洋自得地将画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