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军医的心理动机,不过是上了这艘贼船,便不能下去了。
若是起了个头之后,再假与人手,那事情更不可控。而由他全权负责,还能想办法随机应变、力挽狂澜。
“你倒是有勇气。”张沐琪低头笑了笑,又似无意间问起:“对了,萍儿的孩子几个月了?”
“回老爷,四姨太,方小姐有孕已经两个月有余了。”军医答道。
“想不到老爷这么厉害,真是老当益壮。萍儿刚回来,就给了她一个孩子。别说老爷高兴,我都替老爷高兴。只是可怜了咱们老幺,以后老爷老来得子,还不得宠到天上去。又是宠妃生的,又是老来得子,又是老幺,一举三得。蒋泓浩不再最小的,也不会再是最受宠的,不知道小家伙会不会因为嫉妒,而偷偷打弟弟呀?不过我更希望,萍儿生个小妹妹,不是诅咒她哦。”张沐琪滔滔不绝,仿佛真为老爷高兴,与老爷与有荣焉,为老爷高兴而高兴。
一张嘴,便开始口若悬河:“也不是怕萍儿生了儿子,跟我儿子抢家产。老爷也说了嘛,我儿子就是庸才,庸才能争得过谁?老爷还在呢,怎么可能去惦记家产的事。而且吾儿那几个兄弟,明显比萍儿的孩子,更有竞争力。”
“是呀,方小姐思想进步,主张男女平等。想必对她来说,生男生女都一样。若是女孩,也能弥补大帅没有闺女的遗憾。且方小姐蕙质兰心,也一定能将女儿教导的出类拔萃、人中龙凤。”军医接了一句话后,又回禀道:
“只是现在胎儿太小,还看不出性别。大帅若是着急知道,再等两个月,胎儿成形了,不管用中医的望闻问切,还是西医的仪器,属下都能知道方小姐这一胎的孩子性别,且推测的八九不离十。”
“只是萍萍这陡然有了身孕,能为母则刚的、甘心情愿为孩子牺牲,就安心待在家里安胎吧?尤其老爷现在年龄大了,精子质量不如年轻的时候好,兼之萍儿一段时间以来,一直处于战乱的惊恐,和逃难的辛劳中,没有好好备孕。这一胎,若是不好好休息,只怕保不住啊。”张沐琪没有知识,也有常识,很快为老爷陷入惆怅中:
“可是以萍萍的性子,不肯乖乖拘泥于深宅的,一直想出去搞事业,她一直不愿意女人做金丝雀。除非她也想要这个孩子,且母爱泛滥。老爷管不住她,但孩子能治得了她。一个女人,一旦做了娘亲,便什么矫情病都没有了。”
不待军医继续说什么,蒋理承已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开口问道: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大帅,属下刚刚说了许多话,不知老爷问的是哪一句。”军医恍若不觉,状似无意地,又重复了一遍早就演练过无数次的关键信息:
“回大帅,方小姐已有两个月身孕,现在暂时还不能知道胎儿性别,再等两个月——”
“够了!住口!”蒋理承猛地一拍桌子,大喝一声。
这回,仿佛连张沐琪也反应了过来,迟钝道:“什么?两……两个月?可是方幼萍才回来不到一个月啊。难不成,老爷上个月去过香江?可是也不对啊。上个月才结束战乱,老爷一直在退敌呢。”
军医同样目瞪口呆,仿佛后知后觉自己闯了弥天大祸,悔之晚矣。已因惊吓过度而神志不清,开始自言自语了起来:
“我原本还想着,如何劝方小姐安心养胎。亦或她喜欢出去折腾,我该如何让她既到处奔波,还能对胎儿无恙。得给她加强营养,确保胎儿发育正常。”
如今,蒋理承已不去想,自己年龄大了精子质量不好;长期熬夜处理公务;抽烟喝酒荤素不忌……种种原因,会不会使萍萍孕期很辛苦。
“呵!”他冷笑了一声,只觉这一切可憎和荒诞。
原来还心疼萍萍,担心她因为自己体质下降的原因,导致孕期孕吐严重、失眠、心情烦闷……想着好好补偿她。不单是给她加强营养,还要纵容她的一切小脾气,安慰她的所有小情绪。
现在想来,自己才是那个天大的笑话。
“只怕北疆现在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话。原来关于她的事,我永远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大帅,既眼下出了这样的丑事,属下罪该万死。不该好大喜功,追名逐利,想在大帅身边有所作为、得大帅青眼,就贸然去为方小姐请平安脉。得了她一通讥讽不要紧,牵扯出皇家秘闻,才是属下的过失。”军医说罢,又低下头、默了默,沉思了半晌,才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抬头,进言道:“大帅,属下一切听从大帅安排。若大帅想留下这个孩子,因为爱方小姐,所以对她跟别的男人的孩子、也视如己出,属下可以拼了命、替大帅保守这个秘密。篡改方小姐有孕的日期,将她怀孕的日子,修改到她回北疆以后。待将来她生产时,要么将孩子提前剖出来,要么就说孩子预产期拖后了。毕竟这世上做母亲的人那么多,每个人都有个体差异,有早产的、也有超预产期出生的,并不违反常理。”
蒋理承忽然觉得可悲,原来他在外人的眼里,竟是爱萍萍、到了这种无法自拔的程度。
连她背叛自己、跟别的男人珠胎暗结,都能忍受,还愿意帮别人养孩子。
“她都背叛了我,我还想着怎么帮她瞒天过海?也许是我没有这样的胸襟。我也想学习曹丞相,和古代的其他节度使,为了发展自己的势力、壮大人口,掠夺人妻,将她的孩子直接认做义子。本来一众干儿子也是要认的,一大一小一起收入囊中,岂不是双倍愉悦?”
他也佩服过去那些割据一方的诸侯,掠夺了敌人的土地,屠戮殆尽守城的将领,霸占了他的遗孀和遗腹子。还不怕这孩子因认贼作父、而怀恨在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盼着长大后报仇。
而那些孩子,也各个狼子野心。不愚孝,不惦记着杀父之仇。只想为自己拼军功、搏出头,努力在杀了自己父亲、霸占自己母亲的义父面前,好好表现。
当然,这期间,那个共侍二夫的女人也是思想开明,不立贞节牌坊,不想报杀夫之仇。而是觉着给谁做妾都一样,男人都三妻四妾的,她干嘛要给战败无能的亡夫守贞。规劝儿子,踏实跟着义父。
而蒋理承,没有这样的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