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却不敢触及他眼波,避开后,望向的是窗外景色。
“是。我承认,一开始王铮瑶上门挑衅的时候,的确加重了我伤口的疼痛,但过后我就想开了。你一直都是你,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以后亦不会。我更没资格、没身份、没理由要求你,变成什么样。比如我想要的那样。”
方幼萍嘴上这样说,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
“为什么你以为不能?”蒋理承放下手中的钢笔,目光却未有半刻偏移,一直镌刻在她身上。
这回轮到方幼萍不解和错愕了,忽然觉着刘议泽说得是对的,女人地位低,以至于男人做正当应分的事,都觉是恩赐,本能怀疑、想拒绝,和认为自己不配。
“也不是。若我还像从前一样,对你着迷眷恋,你不需要有什么逢迎,只要站在那儿,我都会喜欢。而我现在厌倦了,厌倦了你,厌倦了帅府的一切。不论你怎样为我取舍,我都不会回头了。”
方幼萍释怀地笑了一下,离别没有她想象中的痛彻心扉,说清楚后,反而自由也轻松了。
“是我不再迷恋你了,甚至觉得厌倦。我与你,再没有男欢女爱的贪恋,只有亲情的余温。以后,也许我会嫁人生子,也许不会。未来的事,谁能说得清呢。”
蒋理承想说不允许,却也深知狂怒只因为无能。
方幼萍等了半晌,没等到他那句‘我绝不允许自己娇养的姑娘,嫁给别的男人’,只剩冗长的沉默。
怅然若失之后,心底石头落了地。
“我哪里让你厌倦了?”蒋理承默了默,让情绪平复下来后,才问出了这一句。
他从未为任何人伏低做小过,为了她,算是反复低头了。
“没有哪里。就像以前爱喝汽水,现在不爱喝了。”方幼萍说。
“那好。我可以不常来见你,也不让你去见我,省得你腻了,让我担着这个叔父的身份,只剩头衔。”蒋理承并不如嘴上说得这般轻松自如,只是在谈判桌上,与人周旋多了,才在情绪崩溃时,能力挽狂澜。
“这段时日身体怎么样?伤口还会疼吗?”
方幼萍不记得他从前有没有这般纵容过自己,喉头发涩,想回头去抱他。只要她起身,随时停住脚步,他都能像从前那般宠溺她。
但方幼萍没有,她死死咬住下唇,逼着自己与他割席。从前与姨太太为伍的日子,她过够了。也不想再为他今日宿在哪个女人房里,而日夜悬心。
“我没什么事了。”
“你也不问问我,四处征战时,有没有受伤,有没有风餐露宿。”蒋理承终于肯不继续坐在那里了,起身走到她跟前,伸出手,停在半空中,还是落在她头上,抚了抚她发丝。
“我的小姑娘长大了,独自迈向新时代,将我留在了旧时光里。以后会从花苞,长成娇艳的玫瑰,会给我带回来怎样一个女婿。我是会庇佑他,还是会为难他?”
方幼萍不说话,只木然起身,想从他指缝溜走。
可被他从身后叫住了:“小丫头,别走,回来。你要的自由我给你,你要的宠溺一直都在,你想对我的约束,不用你盯着,我可以自己将自己管好。没有什么自由,你比自由更重要。我可以为你退一步,再低头。”
方幼萍眼泪流了满脸,脚底下仿佛灌了铅,可那夜的剜心之痛,她实不愿再来一次。还是用尽了余生的意志力,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