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你还记得吗?时常到你铺子里来的那个书生,就是他昨天在这儿被人打了一顿。啧,那帮人下手忒重了,柳生这娃儿也是惨,好不容易考上个秀才,现在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站起来。不过这还不打紧,你看到街上的纸钱没?”
董老板忽而变得小心起来,凑到商四身边小声说道:“打人的那个,死了!”
“死了?”
“可不是吗,就昨儿晚上,在山脚下,据说有猛禽出没,把他整个人都撕成了碎片!据说尸体都是用袋子兜回来的!”
董老板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仿佛亲眼看见了似的。
商四谢过他提点,随后弯下腰来捡起一块破碎的木板。能把他的门板打成这样,看来双方仇怨很大。这样想着,商四把木板翻过来一看,干涸的血迹印入眼帘。
他随即又问:“死的那个是谁?”
“是钱知县家的公子啊,这位爷平日就狂妄自大、横行无忌,这下可算是遭了报应哦。所以商老板啊,我看你还是赶紧把门换了,然后请哪位仙家道长过来瞧瞧,免得遭受牵连啊。”
书斋,知县家的公子,柳生,猛禽,撕碎的尸体,可真是挺巧的。
商四随即拜别董老板,也不管自己破碎的门板,转身在街边小摊贩上随便买了些伴手礼,便施施然往柳生家去。
还没到门口,商四就听到了妇人到哭声。
粗粝的嗓音里透着一丝悲苦和愤恨,萦绕在小小的房子里。商四站在篱笆外,看着妇人跪在地上拉着一位老郎中的衣摆,苦苦哀求。
可老郎中脸上也满是愁容,“不是我不帮你们,柳秀才的腿我确实无能为力。你们啊,还是早早背他上山,听说山上的采薇真人医术高明,或许能救他。”
“多谢、多谢!”
妇人连忙叩首,而后忙不迭站起来冲进屋内,“孩儿他爹,快!我们带生生上山去!”
屋内顿时一阵忙乱,不一会儿,一个老实憨厚的男人背着昏迷着的柳生出来,那妇人则拿着小布包裹和蓑衣跟在旁边。
商四往旁边躲了躲,等两人走过,才走进屋里,把伴手礼放在桌上。
这件事情透着一丝古怪,比如说柳生平日里乖巧书生一个,怎么会跟县太爷的公子结下那么大梁子。而那位公子白天才刚打人出过气,为什么大晚上的要跑到山脚下去?
被山上的野兽撕成碎片这个死法,可够惨烈的啊。
商四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沈苍生。
柳生被打得重伤昏迷,打人者当天晚上就死于非命,不是报应,更像是报复。然而商四环顾一周,在书桌上找到柳生那本装订好的字帖时,却发现沈苍生还没有真正具象化。也就是说,沈苍生还没有在这本字帖里活过来,还处于一个将醒未醒的状态,那么就更不可能出来杀人了。
难道真是一个巧合?
商四有些狐疑,不过是不是巧合,去验证一下就知道。
出门稍作打听,商四就得知了那位县太爷公子的遇害地点,过去一看,黄纸满地,脚印凌乱,整个现场已经被破坏了。
这里是一条溪水边,抬头看就是苍翠青山,溪水从山中而来,很是清澈。昨夜下过雨,所以地面上的血迹已经被雨水全部冲刷,或渗进泥土里。猛禽的脚印确实有,很深,所以还留着,看起来不止一只。
商四抬起右手,指尖金色字符翻转,时间开始回溯。
戌时,月上柳梢头。
被害人钱勇的身影出现在溪畔,他东张西望,神情紧张却带着一丝期待和激动,似乎在等什么人。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他等的人还没来,他有些着急了,在溪边来回走动着。
月光下,商四看到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来反复看着。那看起来像是一方手帕,女子的手帕。
钱勇很宝贝那条手帕,紧紧地攥在手里,时而还凑在笔下闻着,仿佛那上面还带着帕主人的体香。然而就在这时,旁边的丛林里忽然传出异响。
树冠在震动,枝桠被踩断,那些或清晰或模糊的声音传入钱勇的耳朵,让他一阵紧张。他踌躇着,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走。
可就在他还没得出答案的时候,黑夜中,一只长着凶猛獠牙的野兽从林中蹿出,树叶伴随着它矫健的身姿从树林中带出,在月光下悠悠飘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