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门,方铮悻悻抱着两坛西域番邦进贡的葡萄酒。往家中赶去。
他心情不太好,原本打算回了京便向胖子辞官,然后轻轻松松带着老婆家人周游天下,远离朝堂是非纷争,简简单单过完这一生。
结果很令人失望,死胖子居然说话不算数,这让方铮很生气,不都说君无戏言吗?怎么到我这儿就变大忽悠了呢?最丢脸的是,自己还真的被他忽悠了……
想到自己还要继续在这个令他不喜欢的朝堂里做官儿,方铮就感到郁闷,仰头望着艳阳高照的天空,不由重重哼了一声,“死胖子,貌似憨厚,实则奸诈,不是个好东西!”
敢这样骂当今皇上的,天下也只有方大少爷一个人有这胆量了,方铮浑然不觉这有什么不对,在他心里,胖子依旧是那个与他在书院里打打闹闹,喜欢屁颠儿屁颠儿跟着他。两人一起闯祸害人逛窑子的胖子,时隔两年,二人身份已是高高在上,立于天下人尽皆仰望的顶峰,可二人之间的情谊却丝毫未变,可谓古往今来君臣相得之典范。
方铮明白,这一切都建立在他们布衣患难之交的基础上,可是,世事多变,人欲如壑,若想与胖子一辈子保持这种亲似兄弟的关系,二人之间就必须有一个人退出权力的顶峰,这是为了大家好,现在或许一切都很完美,可时日久了,自己难免与胖子在政见上有相悖之处,再加上人的野心是无穷尽的,今日与我情如兄弟者,将来呢?谁敢保证帝王心术成熟后的胖子还是以前那个憨厚的胖子?当他发现有一天给予自己的权柄过重,以至于威胁到他的皇位之时,为了帝位,为了皇权,他会不会狠心杀了自己?几十年以前的先皇和潘尚书,不也是情如兄弟吗?结果呢?
方铮不愿历史重演,而且他根本对当官毫无兴趣,有句话叫“距离产生美”,这话不仅仅适用于男女之情。也适用于他和胖子的关系。
远离朝堂,才是维持他和胖子友谊的唯一方法。
至于辞官以后无官无权,会不会被人欺负,方铮却丝毫不担心,有个当皇帝的铁哥们,有个公主老婆,就算自己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权力,天下谁敢惹自己?
这些想法,方铮已经想得很透彻,胖子呢?难道他就从未想过吗?
方铮苦笑,胖子必然是想过的,他并不像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他一直留方铮在朝堂,不肯放他走,其根本原因是,他已看穿了方铮的本性,方铮是个没有野心的人,对权力争夺没有丝毫的兴趣。
抛开二人患难的交情不提,当权者谁不喜欢方铮这样的本性?一个真心信任,用得顺手,却没有丝毫野心的臣子。哪个皇帝不喜欢?转念想想,若自己是皇帝,也不愿放这样的臣子辞官,不用白不用。
“人善被人骑啊!”方铮骑在马上,悲愤的发出哀叹。
“大人……应该是人善被人欺,不是被人骑……”策马跟在他身侧的侍卫小心翼翼道。
“是吗?被人骑的是什么?”
侍卫指了指方铮胯下的马。
方铮摇摇头,颇不赞同。
人善不但被人欺,也被人骑,比如说长平,她就老喜欢骑在自己身上,喘气着用力的蠕动……
咳,闺房之乐,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不管是被人欺还是被人骑,方铮总结出一个真理:自己是个善良的人。
方铮一马当先,数百侍卫紧跟其后,出了西宫门便直驶方府,都说近乡情怯,方铮这回可算体会到滋味儿了,越是离家门近,便越感到胸腔中有一股似要炸开的感觉,巨大的喜悦之中仿佛又带了几分莫名的惧意,很奇妙的感觉。
数百人骑着马在京城的大街上招摇过市,杂乱的马蹄声呼啸而过,路旁的百姓纷纷避让一旁,眼含好奇的盯着这群有些嚣张的侍卫策马驶过,然后大家又聚集在路中间,不住仰着脖子张望着方铮等人的背影,人群中议论纷纷。
“这谁呀?大白天的在街上就这么骑马乱闯,京城的衙役们也不说管管……”一名百姓不满的道。他是在路边摆摊卖咸菜的,群马驶过,落下不少灰尘在咸菜上,让他有点愤慨。
另一名路人仰着脖子看了许久,有些不确定地道:“骑在最前面那人……好眼熟啊……”
“是谁?”旁边的路人纷纷问道。
“好象是……太岁……”
卖咸菜的笑道:“我只听过皇宫里住着万岁,可从没听过什么太岁……”
他不懂,可别人都懂了。
一名路人惊道:“你说的,莫非是……方太岁?”
“正是。”
喧嚣的大街忽然安静下来,整整半条街变得鸦雀无声,气氛非常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