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灵微靠着宋朝玉,往马车帘子外看。
他虽然小,却聪明,从京城一路往越州来,途中所见,越来越荒凉。
如今他们已经走上了越州的官道,道路坑坑洼洼不知多少年没有修缮过,两侧荒草长得能没过人。马车颠簸得厉害,时不时能看到面黄肌瘦的百姓,偶尔能看到几个光着屁股跑的小孩子,很快就会被自家大人呵斥着带走。
途经的村庄也是破破烂烂,黄泥茅草屋,正经的砖头瓦院走上半日也见不着一间。
冯恪大小是个世家子弟,黎容在宫中多年,二人哪里见过这样贫苦的地方?当下心都凉了一半。
黎容暗自攥着袖子,安慰赵灵微,也安慰自己:“到了越州城就好了。”
好歹是一省首府,总不能也如此不堪吧?
还真能。
两日后,冯恪和黎容目瞪口呆地看着破破烂烂的城门。
越州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几个神态惫懒的差役守在城门口。
然后他们就被拦下了。
“入城费?”冯恪虎目一瞪,“大靖何时有这个规矩?”
“外地来的?”那衙役嘴角一掀,拉长了声音,“你们外地有外地的规矩,来了越州,就要守越州的规矩。”
他扫了眼几人的穿着,见穿的是布衣,马车也是灰扑扑不起眼,料想也是一家穷鬼,耷拉着眼皮:“按规矩,外地人入城一人三十文,马车二百文。”
大靖的物价,一文钱能买个带肉馅的大包子,十文钱能吃着盖着厚厚肉片的大碗面。
这价格连冯恪都吓了一跳:“这么贵,怎么不抢?”
衙役听到这话,倒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继而不耐烦了起来,冯恪才看到他腰间还系着根拇指粗的马鞭,狠狠往地上一抽:
“要么给钱,要么滚,别在这挡道!”
车帘忽然从里头掀开,露出宋朝玉的面容。他手里拿着几块碎银子,朝衙役递了过去:“车中还有女眷和孩子,劳烦担待一二。”
别说女眷和孩子,就算是里头有一车成年人,这几块银子都够了。
冯恪看着那些银子,嘴角忽然抽了抽。这些东西,正是当日,宋朝玉从那些杀手手底下将他救下来以后,从人家身上摸出来的。
天知道冯恪看着这位仙风道骨的小公子面不改色摸尸的时候,内心有多震撼。
那衙役却是看呆了。
他成日守在这城门口,和灰头土脸的贫民还有臭气熏天的牲畜打交道,几时见过这样神仙一样的人物?
他浑浊的目光转了转,收下银子,没有为难他们,利落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