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浅还在哭。左凯风带着一群人走了,他似乎是这群人的主心骨。“闻浅”能沦落成现在这种过街老鼠的境地,想来是与左凯风的排挤脱不开关系的。
一直到上课铃响,闻浅还躺在地上没有动。他猜测或许冯静云对“闻浅”很重要,所以这次经历大约比较打击人,故而他选择了一个人呆在这里思考人生。
正值秋天,冷风吹过,一身湿漉漉的闻浅打了个喷嚏。担心自己会感冒,闻浅站了起来,正想着到底是去教室还是去办公室,突然来上厕所的老师给了他答案。
这位男老师本想在上课时间错开学生来上厕所,不料却遇见了闻浅。他看上去很年轻,工作没几年,不过也多少听说过闻浅,毕竟他一眼就认出了他。
“闻浅?”老师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语气复杂,“你在这里干什么?”
闻浅不知什么时候挤出了几滴眼泪,鼻子通红,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显得有些可怜。
“对、对不起,老师……”闻浅干巴巴地道着歉。
“你在这里干什么?”
闻浅飞快地抬头看了眼老师,又很快地低下了头。短短一个瞬间,他看见这位男老师的表情似乎有些苦恼,大约是被麻烦砸中却无法摆脱的苦恼。
“我、我衣服湿了……”闻浅没说谁欺负了他,只陈述着事实,这让老师也不好再苛责他。
“那你快回宿舍换衣服吧。”老师似乎想尽快地甩掉他这个烫手山芋,但闻浅却根本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他只知道这个人叫闻浅,连性格也是他前不久才推测出来的,至于家庭情况和往事一概不知,更别提是否住校、宿舍在哪了。所以闻浅只是埋着头,低声啜泣。有时候哭能掩饰很多东西,就比如他一哭,老师更觉得头大,连忙道:“那我送你去办公室吧,找你们班主任。”
闻浅点了点头。
闻浅到办公室的时候张文青还在批改作业,眉头紧皱,见闻浅来了,更是拉下脸。听年轻老师解释一番,先是客气地谢过这位老师,等他走了才黑着脸问闻浅:“你怎么不去上课?”
闻浅心说上屁的课,我全身都湿了,再回到教室那模样简直跟水鬼没什么两样。
但表面上闻浅还是心虚地低下头,根本不敢看张文青,结巴道:“对、对不起老师,我错了……”
张文青吸了口气,大概是想教训他,不过闻浅先打了个喷嚏,唾沫星子差点溅到张文青身上了。她躲远了些,仿佛闻浅身上有瘟疫似的。
见她这反应,闻浅更是要哭了,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好像感冒了……”
张文青嫌弃地摆摆手,“那你先回宿舍换身衣服吧。”
闻浅木讷地点点头,不确定地问:“老师,如果宿管不让进怎么办……”
张文青皱眉,更觉麻烦,不耐烦地说:“那我给你写张条行了吧?!”于是便随手扯下一张白纸,草草地写下一行字:
【644闻浅有事回寝,望批准。——张文青】
闻浅拿着通行条走了,学校里有好几栋宿舍楼,他不知道自己住哪一栋,所以在每一栋门口都晃悠了几分钟,如果宿管没什么反应,那就证明这栋楼不是他的宿舍楼。终于在第三栋楼门前,他看见宿管阿姨皱着眉头望着他,远远地看着她那表情就知道,闻浅并不受欢迎。闻浅在心底笑了笑,抬脚便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宿管拦着他不让进,仿佛是怕他进去偷东西一样。闻浅将班主任的手写信拿给她看,她才不情不愿地放行。闻浅的口袋里一直揣着钥匙,因此也不担心会被锁外面。不过来到644门口一看,闻浅倒觉得钥匙简直是多余的。
644在六楼的角落,与垃圾桶为伍。门是破损的木门,感觉一脚就能踹开。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不知道哪个缺德的人把他的门给踹开了,根本用不上钥匙。而且看样子,门锁早就坏了。
644只有闻浅一个人住,里面根本算不上是宿舍,说是杂物间更恰当。闻浅的床就紧挨着那堆落了灰的杂物旁,活动范围小得可怜。里面连厕所也没有,万幸楼栋里是有公共厕所的,在一楼,所以闻浅洗漱还得去一楼。而且里面的空气也非常沉闷和刺鼻,难以想象这个“闻浅”是怎么在这里生活下去的。
不过闻浅也不是个物欲重的人,初来乍到,他打算先观察一个月再说。一个月后如果还破不了局,就放把火把这里烧了,伪装成意外失火的假象,到时候就能换宿舍了。
其实用不了一个月,第二天闻浅就从别人那里听说,他们年级来了一位转学生,长得好看不说,成绩好,脾气也好,在年级上简直出了名。
闻浅对他倒是有些好奇,毕竟转学生也算是个异数,可能会带来新的改变。不过以闻浅现在的处境来看,他和那位转学生可谓是云泥之别,他是臭水沟里的老鼠,而那位转学生则是高山之月,属于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类型,两人之间永远也不可能有交集。
闻浅在这学校里的生活并没有因为转学生的到来而有所改变,所有人都在排挤他,用他们的话说,他们是在为冯静云报仇,搞得像是人人都是正义使者似的。推搡、辱骂只是家常便饭,往课桌上泼脏水、撕毁课本、往他抽屉里塞垃圾,甚至在放学后对他进行殴打,无所不用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