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她将做尽此生最离经叛道的事。
一身寒气踏进茅屋,身后大门被关上。
“所有人听令,退出十丈外!”
桑陌在外头发号施令,每一个字重重砸在虞韵心口,压得她喘不上来气。
屋内只有一盏微弱青灯,左摇右晃,仿佛随时会熄灭。
目之所及,家徒四壁,没有座椅床铺,地上铺一张草席。
主人盘膝而坐,手中拨弄着一串檀木佛珠。
青灯便点在草席中间,另一头是灰布蒲团,上面放着她给的信物玉佩。
虞韵站在门口等着凤玄尘结束晚课,看环境,他修的是了心禅,无思无欲,无空无相。
不知道这位在战场上经历了什么,竟能看破红尘,年纪轻轻选择做苦行僧。
凤玄尘的传闻很多。
比如他是先帝最宠爱的小儿子,也是与皇帝最亲近的兄弟。
他是朝凤国的战神,十六岁一战成名,凭借手里的战功支持新帝登基。
二十五岁勒石夜幽原,把北疆国土向外拓展一倍。
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这位战神王爷的私事,传闻他是断袖,身边有绝代佳公子。
也有人说他出家,是因爱人战死,他生无可恋,落发为其超度守节。
虞韵并不信这等传闻,不过是凤玄尘志在定国安民,无心女色,求而不得之人臆想出来安慰自己的说辞。
祖父曾说过,凤玄尘是他见过最顽劣的皇家子,也是最聪慧佻挞,离经叛道的一个。
此人做事全凭心意,据说当年被发配边疆,就是因为口不择言,辱骂曾经的太子窝囊无用,好大喜功,身边都是奸佞小人。
又单独拎出她父亲,太子少傅虞潜夸了一顿,说也就他还会几句忠言逆耳,可惜骂不醒顽劣愚钝的蠢驴。
思及此,虞韵心里生出感激之情。
当年多亏凤玄尘闹这一出,导致父亲被太子厌弃,丢了少傅的官,才让虞家躲过了后来的“秋猎之祸”。
太子被废时,东宫属官大部分被抄家流放,顶替父亲少傅一职的同僚,如今全家还在岭南种荔枝。
而她家急流勇退,即使新帝登基后,也没有找虞家麻烦。
想当年,新帝还是皇子时,曾上门向祖父求教学问,祖父当面婉拒,暗中把他引荐给学生燕嵩。
如今的太傅正是她的前公爹燕嵩。
而燕亭君跟随凤玄尘在边关历练三年回来,以无所出为由休弃她,娶了国舅爷的嫡女赵无双,成功上位成为太子少傅。
虞韵后来才知道,燕亭君与赵无双在边关时无媒苟合,生下一子。
前尘种种因果,导致燕家非常忌惮虞家。
一则燕嵩是祖父的得意门生,却因太子一事,对虞家退避三舍。
二则燕亭君坚持不和离,选择休妻,全了自个儿的体面,却打了虞家的脸。
三则历代帝师都出自虞家,燕家怕虞家出头抢了太傅与少傅之位。
两家站在道德对立面,虞家若是有理,燕家便背上欺师灭祖,忘恩负义的骂名。
于公于私,燕家都不会让虞家好过。
两年前,虞家书院因学子妄议朝政被封。
紧接着兄长被外调做官,族中为官子弟也多数被外调或者挂闲职。
一年前,二弟因为一句诗被禁止参加科考。
燕亭君当时以此为由,胁迫虞韵做他的外室,声称对她仍有深情。
虞韵直接扇了燕亭君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