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却扔下喝药的昭阳,独自走了出去,昭阳觉得吞咽下去的汤药愈发的苦涩了。
却原来,物是人非之后,尝到的竟然会是锥心之痛。
自从武帝走出房间,就没有再回来,昭阳也无力外出,晚膳用的不多,几乎是没有动筷子,他根本是食不下咽。
屏退了房间里的侍卫,在晕黄的烛光下,昭阳拥被半靠半躺着,他身体不舒服,唯有这个姿势才能稍事休息。
他的人还是昏昏沉沉的,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一直在半睡半醒之间挣扎,夜深沉,三更鼓后他才似睡非睡的合上双眸。
“主子,少爷刚刚睡下了。”另一个房间里,武帝也没有就寝,他坐在桌前在翻阅着什么。
“吩咐戴明,在回京都途中,他若有任何闪失,朕诛他九族,若是他安全到京,朕封赏他三代。”武帝合上翻阅的东西,放进了一个信封里,信封上有字,两个字:肇。昭。
“是。”侍卫无声退下。
“主子,夜深了。”此行也随侍在侧的高乐,看武帝脸色还好,就上前禀了一句。
“这还是他寄给朕最近的一封信了。”武帝命高乐收好那封信,也任高乐为他更衣。
“是啊,奴婢,还记得,那一次殿下他身陷险境,却在事后才告知了陛下。”
因为那一次的事情,武帝事后闻讯雷霆大怒,若不是太子的安排,那一次跟随太子出行的侍卫和暗卫,都会被武帝赐死,皆因他们让太子身陷险境,又知情不报,高乐还记得,那一次太子是第一次,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回来,迟回来一日。
“回京路上,你派稳妥的人在他身边伺候。”武帝睡下前,吩咐道。
“是,奴婢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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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我是谁,我是齐绚,还是……?”
大药桶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神迷离,甚至有混乱的趋势在弥生,周裕丰%欲%要说你是齐绚,却在看着他的脸时,怎么也无法说出这几个字了。
他无论如何也猜不到,当齐绚身上的毒一点点被除清之时,他会看到这样的一张脸,让他震撼到无语失声。
一直都知道人心的险恶,却不知竟险恶到如斯地步,让他心里又是痛,又是怜,但是面对大药桶里人的迷茫,他最终说道:“你是你自己。”
“我是我自己吗?”那人笑了,周裕丰也蓦地睁开双目,对上的却是漫天的繁星璀璨。
再也无法入睡了,周裕丰索性坐起来,脸上显出一丝的挣扎,片刻后,他还是一跃而起:“阎路,陆放,你们陪同晏子先生赶赴边城,我要去追赶齐绚。”
“是,大人。”阎路和陆放也一跃而起,就是睡在马车里的晏子也探出身来:“你见到他,告诉他,他的身体最多能支撑一年。”
已经上马的周裕丰的身体猛的一滞,忽的仰天发出一声长啸,长啸声里周裕丰拍马奔远了。
“晏子先生,这是真的吗?俞亲王,他,他只有一年的寿命了吗?”
阎路几步掠到马车旁,焦急的问道,怎么可以,齐国刚刚失去了一个太子昭阳,而今这刚刚崭露头角的俞亲王也要陨落了吗?
“嗯,至多一年。”晏子点头:“其实,他早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若不是他有坚定的意志,恐怕已经是……”
恐怕已经是魂落黄泉,再也生还无路了。那人看似年轻,但是身体被糟蹋的破败不堪,除非是有大罗金仙,或者是传说里的灵药才有可能让他延续性命,不过也是非常痛苦的苟延残喘罢了。
“这就是不爱惜自己的下场啊,就算是他现在后悔了,也已经迟了,迟了……”
晏子说完,就回到了马车里,阎路有点失魂落魄的走回篝火旁:“难得,上苍不肯宽恕一个肯悔过自新的人吗?”
“或许,这就是我齐国注定的命运。”陆放也悠悠叹息,太子昭阳,俞亲王,齐国终究是无法拥有吗?
周裕丰纵马在管道上奔驰,他只愿坐骑跑得再快点,再快点,他要立即追上那个人。
晏子的话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回荡,一年,一年,在好不容易有点水落石出之时,却又要承受分离之痛吗?
为什么上苍要如此折磨众生,已经有一次刻骨铭心的离别了,而今他又要承受一次吗?他心里对那个人,是无法平复的愧疚,他怎么,怎么会迟钝至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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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洒落在房间里,昭阳也睁开了眼睛,在他床前守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看到昭阳醒了,忙跪下去叩头:“少爷,奴婢秦六,是高总管派来伺候少爷的。”
秦六,让昭阳想起他曾经的贴身内侍高树,不是秦六这般的机灵,而是非常的憨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