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虞侯松了口气:“殿下与他吵架了?”
萧朔倒宁愿云琅同自己吵架,闻言愈用力按了下眉心,又将各处房顶扫视过一圈。
云琅惯了高来高去,从前便不肯好好走路,如今身子稍养回了些,更不耐烦坐马车软轿。
今日气跑了,再想找人,不止要将汴梁各街道坊市筛一遍,只怕还要向上再细查一圈。
自两人少年起,萧朔便择日搜一遍汴梁城,此时想起云琅甚至还可能易了容,越发头痛:“是我举止无端,狎犯了他……惹了他恼火。”
都虞侯跟随萧朔这些日,无论如何想不到琰王竟也能调戏旁人,听得骇然,瞪圆了眼睛。
萧朔心烦意乱:“他便跑了。”
都虞侯尽力想着琰王殿下的凛然气势,一时有些担忧那位白衣公子的安危:“用……腿跑的吗?”
萧朔:“……”
“自然是用腿跑的。”
都虞侯当即改口,“殿下为人仁爱,待人和善,定不会为难他。”
“错在我。”
萧朔不知他在说些什么东西,出言打断,低声道:“我只是不知……该如何认错赔礼,哄他消气。”
都虞侯隐约听出来了端倪,与身后几个校尉低声讨论一番,大略有了主意:“那公子可住在王爷府上么?”
“今日之前还在。”
萧朔蹙眉,“过了今日,不可预料。”
都虞侯:“……”
都虞侯不曾想到他们王爷竟严谨至此,顿了顿,点了下头:“那便…
…也算。”
自古至理,床头吵架床尾和。大半个殿前司都道王爷那白衣公子潇洒疏旷,想来定然胸襟豁达,不会计较一星半点的不快。
“既然住在王爷府上,与王爷便是一个家门里的人,关起门来好好说便是了。”
都虞侯看着萧朔神色,宽他心道:“若是王爷理亏,也不妨买些东西,回去小意周全些,赔个不是。”
“这些都已用过多次,只怕难有效用。”
萧朔眉峰紧锁:“你们平日里哄房内人,都是如何做的?”
都虞侯平日都是顶着酒坛子跪算盘,到要紧处,拿大顶翻跟头也是有的。此时看看王爷凛然不可侵的架势,不很敢说,干咽了下:“大抵……”
话未说尽,听得一阵喧哗。看过去时,几个半大稚子追着乱跑嬉闹,眼看冲散了人群。
其中一个跑得太快,没看清路,脚下一滑,竟一头向河堤下栽了下去。
此时天寒地冻,汴水虽未冻实,却也尽是细碎冰碴,寒意刺骨逼人。若跌进去,纵然运气好保住了一条命,只怕也要寒气入骨,狠狠生上场病。
殿前司离得太远,出手已来不及,都虞侯心头一紧:“留神――”
众人头顶,不知哪处屋檐掠下一道人影,捞着那孩子,朝萧朔劈手扔了过来。
兔起鹘落,电光石火。诸人还来不及反应,萧朔已将人稳稳接住,扔在都虞侯怀中。
云琅捞了人,脚下便已失了着力处。他轻功再好,也总归不能平白生出翅膀飞起来,横了横心打算去汴水里游一通,刚屏气闭眼,忽然听见风声。
萧朔摘了腰侧刀鞘,脱手掷出去,正抛在他脚下。
云琅还跟他堵着气,磨了磨牙,心道萧小王爷好歹还有些长进,踏了那刀鞘一借力,身形卷到对岸,稳稳落地。
一场变故,瞬息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