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朔问:“疼么?”
云琅眼底倏而一颤,静坐良久,侧过头笑了笑。
放在以前,他绝不会承认这个。
哪怕是当初叫景王提起了先皇后,参知政事还了玉麒麟,萧朔再设法问,也总要插科打诨糊弄过去。
朝堂权谋纷争,步步皆是有形刀剑,萧朔不容分说,已拦在了他身前。
无形的、往心上割的刀子,但凡他能挡上一挡,便分毫不想叫萧小王爷受。
……
云琅坐在榻上,看着地上的飞蝗石飞蝗石与飞蝗石,没绷住乐了下,闭了闭眼睛。
当年。
当年端王殁后,萧朔受封琰王。云琅困在文德殿里养伤,不由分说,硬抢了刻琰王府大印的差事。
他其实不会刻什么印,凭着手上练暗器磨出的功夫准头,临时抱佛脚,埋头学了几日。
说印是他刻的,其实大头也都是将作监玉雕匠人的功劳。云琅只下手刻了那四个字,还不慎刻坏了几回。玉印尺寸不能改动,无法修平重来,备用的羊脂白玉糟蹋到只剩一块,终于出了一方成品。
那些天里,云琅一个人坐在榻上,对着一方印,不眠不休刻了整整三日,刻出最后一个“川”字。
云琅将纸递出去,同先帝交代这四个字的出处时,写了“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以表旷达豪迈、吞吐风云之意。
可这一首词按声韵词律,其实本不该这么断,浩荡百川该是前一句的收尾。
原本完整的那一句,云琅写了数次,终归作废,付之一炬。
……
萧朔慢慢道:“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
云琅想要笑笑,终归无以为继,抵着胸口隐痛处低低呼了口气。
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
你该见我胸中冰雪。
你该知我……不辞冰雪。
不辞冰雪,敢热君心。
六年前,少年云琅坐在榻上,对着那一方终于刻好的白玉印,生生呛出心头血,一头栽倒。
白玉印磕在地上,撞裂了条缝,浸在血里,被他恍惚着抱紧,死死抱在胸口。
萧朔坐在他身前,身影隔住烛火,一动不动,静覆在云琅身上。
云琅阖着眼,低声抱怨:“疼。”
作者有话要说:爱大家《水调歌头·和马叔度游月波楼》辛弃疾客子久不到,好景为君留。西楼着意吟赏,何必问更筹?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
《蝶恋花·辛苦最怜天上月》纳兰容若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