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你知道吧?”
云琅挪到他身旁,挤挤挨挨坐了:“我无心一说,叫他们当真了……我自己有些话都没当真的。”
萧朔问:“哪些不曾当真?”
云琅把野兔挪开,自己换上去,往萧小王爷掌心拱了拱,好声好气:“自然是‘狠辣’、‘暴戾’、‘青面獠牙’当不得真。”
萧朔手掌按着云少将军发顶,静了一刻,垂下视线。
云琅:“……”
云琅平日里哪来这般耐性,此番理亏让着萧朔,自觉该哄的也全哄了,已彻底仁至义尽。
这块又迂又记仇的榆木疙瘩若还犯轴个没完,就将萧小王爷改名萧睚眦,找十个传令官,满军营去嚷嚷。
萧朔凝他半晌,掌心力道落实,慢慢揉了揉。
云琅正准备哇呀呀撸袖子出营,叫这力道牵得怔了怔,在小王爷手心抬头。
“我只是在想。”
萧朔轻声道:“该如何同你赔礼。”
“同我赔什么礼。”
云琅茫然:“你掰不成三瓣,流水席凑不够四个人,我少了个水灵灵的大侄子……”
“……”萧朔将碎豆饼拂在桌上,拢成一小堆叫野兔吃得方便,拭净了手,将云少将军抱起来。
云琅话头顿了顿,叫腰后坚实稳定的暖意拢着,迟疑了下,没出声。
要布疑兵之计,花费的心力还要远胜寻常征伐。
少将军只管出主意,岳帅又只管打仗。轻车都尉尚未复职,已自觉接过了差事,忙得提溜转,一路去安排应州城外唱空城计的流水席,一路去安排林中草丛布疑阵的伏兵,城中还要再安插得力人手,免得腹心空虚。
能拽走帮忙的尽数被扯走了,帐子里除了他们,就只剩下不知愁埋头吃豆饼的野兔子。
云琅坐在萧小王爷腿上,细想了一遍,确认了不会有人忽然撩开帐帘进门,慢慢卸了力道。
揽着他的手臂无疑也已察觉到这一点微乎其微的示弱,并不算强横的护持意味跟上来,在云琅臂间带了带,似是商榷。
居中调度、凛凛持重的云少将军静坐了半晌,扯扯嘴角,低呼口气,四仰八叉放松了向后一躺。
萧朔的力道稳稳续上来,将人彻底拢实,护回胸肩。
云琅带人搜捕死士,身上穿的是轻便的薄甲,只护各处要害。并不算沉,却仍已叫料峭春风剥去大半温度,冰凉硌人。
萧朔解了他的束甲丝绦,将各处护甲逐次卸下来,搁在一旁。
“小王爷。”
没了薄甲的阻隔,云琅叫沛然暖意融融裹着,舒服得忍不住叹了口气:“约法三章。”
萧朔轻声道:“什么?”
“世事磋磨的事不准提,身不由己的事不准提,各有苦衷的事不准提。”
云琅一口气说完:“谁提了,谁就去绕着云州城跑三十圈。”
萧朔怔了下,哑然道:“你以为我要提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