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视她盈盈如水的目光,厉行的记忆被拉回那一段如同炼狱般的生活。
通过层层选拔,厉行一行四百六十五名战士坐着那种盖着帆布的军车,在完全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的状态下,在山路上颠簸了十二个小时到达了训练营。直到六年后的今天,训练营的具体方位,厉行也不知道。他惟一清楚的是,训练营位于一位荒凉的大山之中。如果不靠近,良好的伪装让人都很难发现那里是军营。
为期三个月的集训,他没有名字,没有军衔、只有编号。每天顶着个光头和战友们不停地轻装跑、负重跑至少二十公里。晚上躺在床上,全身酸疼,累得睡不着觉,而且饭也不能按时吃,有时甚至干脆没得吃。高强度的训练使得同车而来的战友在第一周结束时就被淘汰了一百四十二人。尽管如此,相比后来的十二小时五十公里越野跑,起初的训练依然可以用仁慈来形容。
接下来的训练愈发严酷,晚上连续不断地紧急集合,加上凄厉的防空警报和高压水柱的“洗礼”,一批批战友开始掉队。尤其是第三周进行单兵动作训练时,要在规定时间内从四十厘米高的铁丝网下面爬过,厉行想起自己趴在满是泥水的地面上,边快速向前爬边被教官用竹竿敲着头盔的狼狈样儿,忍不住笑了。
“谁让你抬头的?注意动作要领!朝前!快滚!”教官的吼骂还犹言在耳,而那一段残酷的、当时看来吞噬善良的特殊训练却无论如何都复制不了。
连续几周的体能训练,厉行的身体素质飞速提高,可身边的战友,却不停地减少。直到完成集训期间最后一个项目,连续跑了四天四夜之后,教官宣布:“训练结束。”时,厉行身体的疲劳程度也达到了极限,他瞬间瘫在泥泞的地上,睡着了……醒来之后才发现,身边的战友仅剩十一人。
两天休整过后,飘扬在风中的旗帜之下,一枚tz臂章佩戴在了厉行的手臂上。那个标志,是特种部队的士兵至高无上的荣誉。然而,要成为一名合格的特种兵,一切才刚刚开始。
离开训练营之后,厉行被分配到x城的特种侦察连,补充替换那年退役的特种兵。当然,训练时所受的非人的苦厉行是不会和贺熹提及的,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也就和我现在训兵的强度差不多。”
贺熹也不揭穿,惦起脚摸摸他和尚一样的“发型”,微微嗔道:“小心把人都训跑了,你就成光杆司令了。”
“刚戴上tz臂章那阵儿可牛了,有种‘天下舍我其谁’的感觉。后来在和老兵的对抗中被‘揍’得次数多了,性子才稳下来。”厉行不好意思地笑笑,从作训服的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绒盒,打开里面是一条小巧的子弹挂坠的项链,“这是我领枪那天开始锉的一枚子弹,在军械库里做过砝码。后来又锉磨小了,回来后配了条链子,戴着吧。”从没送过什么像样的礼物给她,本以为这枚吊坠也没机会送的。可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在调回a城后,厉行去配了链子。而这条特殊的项链,被他随身带了几个月。
贺熹终于知道为了保证狙击的精准,厉行执行任务时所用的子弹都是经过锉磨的。想像着他低着头,专注地用小锉刀一点一点锉磨出光滑精致的子弹吊坠,她为能承载他这份厚重的深情感动得想哭。
抚摸着颈间的项链,贺熹清澈的眼里涌起琉璃雾气,她说:“告诉我你是怎么受伤的?还有你受伤时,记得我什么?”
并不想让她知道和承受太多,厉行幽幽地盯着贺熹,深邃的眼底翻涌着款款柔情,他避重就轻地调侃道:“记得你怎么气我。”掐掐她的脸蛋,他宠爱地说:“属小倔驴儿的只能顺毛摸,是吧?”
贺熹静静地看着他,此刻厉行神色上的宁谧,使他看上去高深莫测得那么迷人,她本能地唤:“阿行……”声音是甜糯的,熟稔的柔情依赖。
“……嗯?”厉行深深凝视她,他在她眼中看到满溢的柔情。于是,他不再迟疑地将人抵在树杆上,俯身吻住。
伸出皓腕搂住厉行的脖子,贺熹闭上眼睛承接他的亲吻,柔弱无骨的身体更是不受控制地紧贴在他怀里。
厉行微带薄茧的手在贺熹颊边流连不已,随着亲吻往下滑到白皙细嫩的脖颈处,当血管里血液轻轻流过的触动愈发强烈,他喟叹一声,用上些力道,手停留在她腰间重重地抚摸,任由嘴里温湿柔软的感觉慢慢融开,唇齿相戏,辗转缠绵,与厉行内敛的气质不符,他的吻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霸道,近乎放肆……
呼吸被吞噬一尽,贺熹有种要窒息的错觉,无力地依在他怀里,她轻启唇,回应他的热情,安抚他的急切……月光之下,树影之中,相拥的身影在若隐若现,旖旎之色连空气都显得粘稠了几分。
激情的一吻,持续了很久,直到贺熹快调控不了呼吸时,厉行才轻放开她,转而啄了啄她的鼻尖,之后唇舌若即若离地在她脸颊厮磨,贪婪而着迷地享受了好半天。
望着她的眉眼更显深邃,厉行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哑声中带着一丝压抑,情潮暗滚:“等了一天,就盼着像现在这样在黑暗的角落里搞点小动作。”
甜蜜中透出几许浪漫的气氛就这样被破坏了。贺熹红着脸推搡他一把:“特种部队也没管好你,越学越坏。”
厉行笑,凑到她耳边坏坏地说:“没办法,看见你我就控制不住想……”
贺熹脸上一热,抬手打他:“保持距离,被战士看到影响厉参谋长的高大形象。”
厉行将她带进怀里,笑言:“我没形象。”
贺熹不依不饶:“问你话呢,怎么受伤的啊?”
“投入点儿,拥抱呢。”厉行抱她更紧:“以后有得是时间讲给你听,现在先办正事。”
贺熹踢他小腿一下表示不满,之后把脸贴在厉行肩颈处,小猫一样轻轻磨蹭。
这是一个幸福的时刻。
一对相恋的人,在月光的抚摸下静静地拥抱,甜蜜四溢,时光柔软。
考虑到第二天还有训练,厉行把握着时间把贺熹送回他住处,走进卧室看到被她破坏掉的内务,他眉头一皱,爱怜地刮了刮她的鼻尖:“有你的地方果然比较乱。”
贺熹笑弯了眼睛,露出一对甜甜的酒窝,“太整齐了我看着累嘛,乱乱的才舒服。”
厉行失笑,“据我所知警校也是军式化管理,怎么没长进,嗯?”
贺熹从身后抱住他的腰:“那也是你惯出来的。”
厉行正俯身为她铺床,被她一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拍拍她的小手:“不惯着你惯着谁啊。”
记忆被拉回少年时代,贺熹第一次去厉行宿舍,乍看到刀削似的豆腐块被子,她凑过去以小手东摸摸西摸摸,“真没看到来你还是内务标兵呐。”
厉行双手抱在胸前,得意一笑:“你的内务肯定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