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就连东莱水师都未必能够威胁到联盟;中原、齐鲁诸鹰扬兵力不足的窘境短期内也难以改善;但齐王杨喃的两万军队对联盟的杀伤力太大;徐州诸鹰扬迫于东都的压力;也必然要以主力加入围剿;另外还有淮河以南的江都卫府军;如果东都调他们进入齐鲁戡乱;那联盟的对手就太强了;生存堪忧;所以今年的冬季;肯定是联盟最为困难的时期。
从沙盘推演上可以看到;联盟处在四面包围之中。其中对联盟威胁最大的就是徐州方面的军队;至于齐王杨喃;更不能对其抱有任何幻想。联盟对齐王杨喃来说始终是其谋利的“棋子”;尤其联盟处境不好或者实力不济;利用价值有限的时候;必然被抛弃;所以在未来的戡乱战场上;联盟能否与齐王杨喃保持“默契”;首先条件是自身实力过硬。另外对联盟构成威胁的还有齐郡方向的张须陀、东莱方向的水师和琅琊郡的窦璇。
济北豪雄韩进洛认为;联盟困守蒙山没有出路;不如主动跳出包围圈;到大河南北寻求生路;这样联盟的对手就只有齐王杨喃和齐郡的张须陀;对手实力有限;有利于联盟的生存;退一步说;实在不行的话;联盟还可以仿效王薄;北渡大河;转战河北。
韩进洛这个提议经过一番探讨之后;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
依照李风云对东都政局的推演;东征还要继续;明年圣主和中枢还要去辽东战场。据此推演;联盟只要熬过今年的冬天;生存危机也就基本解除了;接下来就是联合鲁东豪雄王薄、孟让等义军首领;击败张须陀;然后争取把义旗插遍整个齐鲁;据齐鲁而发展壮大;据齐鲁而图谋大业。既然如此;理所当然要避开强敌;要跳出包围;要牢牢掌控主动;唯有如此方有可能熬过漫长的冬天。
但是;韩进洛这个提议有个致命缺陷;那就是大河南北连续两年灾祸后;人烟稀少;田地荒芜;联盟如果转战大河南北;等于进入重灾区;联盟数万将士吃什么喝什么?虽然劫掠通济渠的确让联盟赚翻了;但联盟军队的急骤扩张;很快就会把这些掳掠所得消耗一空;所以;今年的冬天对联盟来说;就算抢到了地盘都没用;大雪覆盖的土地上不会突然冒出粮食;联盟若想生存;还得以战养战;还得进入富裕地区烧杀掳掠。
为此留守府总管韩曜提出了南下徐州的建议;但这一建议并没有得到豪帅们的支持。南下就要面对强敌;就要与徐州军队作战;而徐州局势一旦危急;影响到了大运河的安全;则东都必然调江都军队渡淮支援;如此则联盟有腹背受敌之危;若齐王杨喃再随后追杀;联盟就会陷入三大强敌的包围;有全军覆没之祸。
诸军统帅们反复推演;激烈争执;一连数天都未能形成统一意见。
这天豪帅徐师仁禀报李风云;任城方面来人了;同行的还有来自瑕丘的一位秘使。李风云当即请萧逸跑一趟亢父;与瑕丘来的秘使见一面;打探一下来意;若段文操的确有诚意;则把秘使请到总营做具体商谈。
萧逸匆匆而去;匆匆而回;告诉了李风云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从瑕丘来的秘使身份非常特殊;乃山东儒林泰斗安平公李百药。
李风云当然知道李百药;知道李百药在中土儒林的尊崇地位;以及他在政界尤其在山东政治集团中的非凡影响力。如此人物;不可能为段文操所驱使;更不可能为段文操奔走谋利;所以李百药的突然出现只有一个解释;赵郡李氏“出手”了;而且这只手伸得非常远;从河北一直伸到了齐鲁;而以赵郡李氏的庞大势力;其所图之大可想而知。
李风云马上请来了徐师仁;“任城方面对这位秘使的身份一无所知?”
徐师仁疑惑不解;“秘使的身份很特殊?”
萧逸笑道;“这位秘使是李百药;安平公李百药。”
徐师仁恍然大悟;知道李风云和萧逸为何对自己发出质疑了。李百药是海内知名的大权贵;这样的大人物到了鲁郡;任城徐氏岂能一无所知?
徐师仁当即把李百药于大业五年(公元uu9年)到泗水鹰扬府出任步兵校尉一事说了出来。这件事当时在鲁郡很轰动;但因为李百药的政治身份过于“敏感”;鲁人因为害怕受到连累对其敬而远之;李百药本人也非常低调;所以此事很快淡化;知情者也是三缄其口。去年春天李百药以回家伺奉老母为由离开了鲁郡;鲁人皆以为他一去不归;当然更不会提及此事了。
步兵校尉?李风云和萧逸相视无语。
让李百药这样的大人物到鹰扬府担任一个基层军官;这也太不搭调了;这是谁的主意?目的是什么?当然了;更重要的是;李百药此刻返回鲁郡;所图为何?
。。。
第两百七十四章 你竟然还活着
李风云决定去亢父城拜访一下这位中土的儒林泰斗。
如此名士;纡尊降贵为联络叛贼的秘使;必有其不得已而为之的原因;现在人家已经来了;并且通名报姓了;如果自己再坐等人家上门;那就不知轻重;徒招耻笑了。
李风云遂与萧逸一起;渡河进城拜访李百药。
萧逸先进馆驿;把李风云来访一事告之李百药。李百药闻讯;急忙与儿子李安期出门相迎。
三人在院中相见;李风云神色平静;态度恭敬;不卑不亢。李百药却是目露惊色;霎那间竟有些失态;虽然即刻挤出几丝笑容加以掩饰;但站在一旁的萧逸却一眼看出;此刻的李百药情绪复杂;心神震荡;有些难以自制;很显然;这里面有玄机;有与李风云密切相关的故事。
萧逸情不自禁地望向李风云;李风云倒是云淡风轻;眼神亦很平淡;除了流露出一些对李百药这位儒林名士的兴趣之外;看不出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难道是某想多了?萧逸知道李风云虽然心机深沉;但远没有修行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高超境界;假如他与李百药之间的确有故事;此刻相见定然有所表露。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突然传入了萧逸的耳中;让他的心差点崩裂。
“你竟然还活着?这怎么可能?”
萧逸猛然转头;就看到文质彬彬丰神俊朗的李安期;正瞪大眼睛;手指李风云;一脸震惊之色;嘴里更是不知所谓的叫嚷着;完全是一副失控之态。
李风云正躬身向李百药致礼;突闻李安期的惊叫;诧异之余不免有些莫名其妙。蓦然;他想起了韦福嗣和李密对自己身份的推测;尘封的记忆再度打开;那个人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但是;他清清楚楚的知道;那个人的记忆里的确有与高颍、裴世矩、宇文述以及与突厥人相关的残碎印记;却没有任何与其身份相关的片段甚至是痕迹;所以;那个人的身份已成不解之谜;即便现在李百药和李安期父子认识这张脸;但相貌相近的人太多了;更不要说他们很多年没见面了;仅从相貌上去判断一个人的身份真伪;完全没有说服力。
这一瞬间;李风云沉浸在尘封的记忆和急速的分析推断中;是以表情凝滞;身形也僵滞不动;但此情此景落在李百药父子和萧逸的眼睛里;却是失态;情绪瞬间失控;结果他们便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李百药父子认定李风云就是自己要寻找的人;而萧逸却惊疑不定;以李安期的才智和品性;绝不会在初见李风云这个反贼首领的时候如此失态;以致于口不择言;所以只有一个解释;李安期的“口不择言”是言有所指;他也认识李风云。萧逸由此断定自己找到了一丝蛛丝马迹;距离李风云的真实身份又近了一步。
李风云瞬间恢复了常态;身体站直;脸露笑容;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目光从萧逸、李百药、李安期的脸上缓缓扫过;最后冲着李安期笑道;“某一直活得好好的;暂时似乎也没有死的可能;当然;诅咒某死去的人很多;也有谣传说某死了;但可惜的是;某到现在为止;还真实的活着。”
李出这句揶揄之辞;不过是想缓和一下气氛;但落在李百药父子的耳中;却遍体生寒;想起当年之事;父子二人不仅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嘲讽之意;更清晰感受到了蕴含其中的刻骨仇恨。仇恨令人疯狂;当年此子年幼时便为报仇雪恨走上了不归路;现在终于成了“气候”;当然更不会“悬崖勒马”了
李百药父子瞬间失态;但因为早有心理准备;心神又在瞬间“清醒”过来。父子两人相视苦笑。
之前赵郡李氏的本堂长者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的时候;他们根本不相信;除非此子死而复生;否则绝无可能;但本堂长者反问了一句;假如他当真死而复生呢?李百药父子不得不急赴鲁郡;不得不做好此子“死而复生”的心理准备;结果偏偏是最不可能的事变成了现实;此子不但死而复生了;而且还成了中土头号反贼。
李百药父子连连为“失言”致歉;言辞间“滴水不漏”;而李风云毫不在意;以一番幽默之辞巧妙化解了刚才的尴尬;宾主言谈甚欢;举步进入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