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青青跟在一边,将案台上那些童嘉铭的瓷胚、工具等物都随手划拉到一边,给唐镜腾出一块空地。
藏锋刚把唐镜放下,就见付青青又端来茶水,让他喂给唐镜。她的态度周到又殷勤,完全把唐镜当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唐镜意识昏沉,借着藏锋的手喝了两杯凉茶,就沉沉睡了过去。
藏锋扫一眼院外欢天喜地的人群,再看看容颜灰败的付青青,拉开椅子让她坐下,“说说吧。”
付青青精疲力尽地坐下,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这一夜的经历,于她而言,简直就是生死一线。
她将昨夜经历讲了一遍,强忍着嚎啕问藏锋,“大哥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才会反对这一门亲事?”
藏锋摇头,解释说:“童家行事可疑,听说他们家到处打听未嫁闺女的生辰八字,挑来选去,几番比较……正常结亲,都是两厢有意,预备结亲了,这才拿着八字请高僧给合一合。他们家却是完全反着来的。”
付青青惨然一笑,“他们哪里是挑选媳妇,明明就是在挑选合适的人祭……”
藏锋点点头,“这也是我们查清楚童家的目的之后,才想明白的。否则好端端的跟你说他们家要拿活人祭窑,谁会信呢。”
付青青心里又愧疚又后悔,之前藏锋提醒过她,要她对童家的人抱有戒心,可惜童嘉铭说了几句甜言蜜语,她就把这话给忘在了脑后。
她以为她大哥操心操的太多余,以为藏锋多疑,又有挑拨他们夫妻关系的嫌疑……原来别人没有错,错的人是她。
藏锋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个哭哭啼啼的姑娘,只好继续陈述事实,“我已经跟令兄留下的帮手联系上了,也是通过他,才联系上了警察局长报了案。”
付青青心中又是懊悔后怕,又是百般庆幸。听到藏锋问她今后有什么打算,哭着说道:“当然是跟这样的禽兽离婚。”
藏锋点点头,“令兄留下的人已经通知了付家,他会帮你把这些事都办好。安排人手把你的嫁妆一起带回清远付家。”
以后的事,就与他们无关了。
付青青哭得停不下来,在经过了一夜惊魂之后,她见到藏锋就好像见到了自己的家人一样,满腹的惊恐委屈都爆发了出来。
藏锋不会说,也懒得说些虚头巴脑的安慰话,由着她痛哭。他知道这个时候的付青青是需要这样的发泄的。
唐镜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他睁开眼,就见自己躺在他和藏锋的宿舍里,桌上摆放着几样早饭,房门虚掩着,隐隐听见院子里有人在说话。
唐镜从床上爬了起来,人刚醒,脑筋还有些迷糊,总觉得这一觉睡得极为舒服,耗费的体力和精神力都补了回来,不大像是刚刚睡了一两个小时的样子。
从窗口的缝隙望出去,见付青青身边的大丫鬟洗月正站在台阶下跟藏锋说着什么。从唐镜的角度看过去,那女孩儿看着藏锋的眼神多少有些……欲语还休的意味。
唐镜呆呆看着这一幕,不知怎么,心里就有点儿不大舒服。
不多时,藏锋推门走了进来,见唐镜呆呆地坐在床上,连忙走过来,抬手在他脑门上按了按,“头疼吗?哪里有不舒服。”
唐镜摇摇头,“你把我带回来的?”
“嗯,”藏锋在他身边坐下,顺手拿过一边的水杯递给他,“你一开始睡在前院,童嘉铭的工房里,后来警察局的人要查封工房,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唐镜忙问:“童嘉铭……”
“童嘉铭和木司徒那几个主谋都被警察带走了。”藏锋说:“石出已经把景明镇的案卷一起交给了警察局长,有前面这个案子做比较,木司徒他们几个别想着还能逃脱了。”
“童家可以说童嘉铭是木司徒怂恿的,”唐镜眨巴眨巴眼睛,眉头皱了起来,“有景明镇的例子在,警察局多半儿会相信木司徒才是主谋。”
童嘉铭如果坚称他是受了木司徒一行人的蛊惑,童家再花点儿钱贿赂一下负责案件的人,很有可能会让这小子逃脱法律的惩罚。
藏锋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摸摸唐镜的脑袋,安慰他说:“这属于神仙打架……付家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就看付青青的大哥怎么出招了。”
唐镜也想起了付家大哥的身份,点点头,“要不是贪图付青青的八字,童家估计会选一个没什么家世背景的媳妇吧?”
藏锋点点头。
没有家世背景的女孩子更好摆布,出了事,家里人也没有办法替她张目。有些贫家女子,花钱就能买来,无声无息地死在大宅院里,谁也不会知道。
而那些死在战乱、天灾之中的平民百姓,更不知还有多少。
这一瞬间,他们两个都想到了同一句话:宁为太平犬,莫作离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