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列斯在阿兰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便站了起来。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受到了惊吓。龙蔓并没有提醒他阿兰的到来,一点儿都没有,而因为伤口的疼痛,维列斯对周围的感知也变得没那么敏锐(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在维列斯的潜意识中,阿兰已经被标记为了可以绝对信任的存在,而维列斯自己却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维列斯在对上阿兰的视线时候呆滞了一瞬,然后他才想起来自己应该遮盖好自己那具可怖的身体。他抬起手企图抓起自己的斗篷,慌乱中他绷紧了肌肉,让他背脊上那些令人烦躁的毒刺往皮肉里扎得更深了一些,他的动作因此而有了一刹那的僵硬。
而这一系列的不应该出现的失误,已经足够阿兰在维列斯用斗篷遮住自己前赶到他的身边,然后看清楚他身上的伤口了。
“森林女神在上!维列斯先生,你受伤了!”
阿兰惊慌地喊道。
维列斯的背部满是细密而深的伤口,而且伤口中遍布早已断裂的细刺,刺上闪烁着暗绿色的光泽,足以证明它们身上遍布毒素。
以他的身手他本不用受伤,但为了保护汉斯家的小东西,维列斯不得不用自己的身体充当了一次肉盾,然后留下了这些该死的毒刺。
即便是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下,维列斯的伤口看上去依旧怵目惊心。而也正是因为这伤口,甚至让阿兰又一次地忘记了半兽人的禁忌,他快步来到了维列斯的身边,他张开手,指尖在后者的背上飞快地划动着,释放了一道治愈术。
治愈术的光芒闪烁了几下,照亮了维列斯背部下方的些许鳞片。
阿兰听到维列斯发出了一声极为细小的闷哼,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又干了一件有些越矩的事情。
“啊,抱歉,”阿兰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他感觉自己脸颊有些发烫,“我无意冒犯你,维列斯先生,我只是觉得……该死,你的伤口需要治疗!”
人类法师的声音渐渐变得严肃,他注意到即便释放了治愈术,维列斯身上的伤口依旧没有什么好转——只要那些毒刺还扎在维列斯的身上,它们身上的毒素就会持续不断地腐蚀男人的皮肉。
偏偏那些毒刺还十分纤细,断裂的位置更是尴尬,它们就那样卡在一个正常人都无法碰触的区域。
在阿兰到来之前,维列斯正在简单粗暴地往自己的背上撒着草药粉。而这除了能够让背上灼热的剧痛稍微麻木一点之外,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治疗效果。
“不用管它,会好的。”
维列斯硬邦邦地冲着阿兰说道。他的一只手还抓着自己的斗篷,因为紧张,他尖锐的指甲深深地扎入了斗篷厚实的布料之中。
他用眼角余光观察着身侧的人类,停顿了片刻,又补充道:“我很强壮,几天后这些毒刺自己就会被挤出去。”
他并没有撒谎。
他的血脉固然给他带来了无尽的痛苦,却也赋予了他强大的力量,等到新生的皮肉长好,毒刺自然而然会随着已经腐烂的血肉从他身上剥离下去。而他也不过是需要忍受几天皮肉消融的剧烈疼痛而已——类似的疼痛他已经经历了太多,早就已经习惯了。
对比起来,阿兰看到了自己的身体这件事情反而更加让维列斯感到紧张。
阿兰看到了自己的鳞片,还有畸形的躯体。这个认知缓慢地浮出脑海,然后维列斯便感觉到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探入了自己的胸腔,无情地挤压着他的心脏。
他感到非常难受,甚至有点痛苦。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在阿兰的眼睛里看到厌恶与提防。
“怎么可以不管它?!维列斯先生,这是幽岭毒蜂留下来的毒刺吧?!这些毒刺可是会把你的皮肉都溶解掉的!”
下一刻,维列斯出乎意料地听到了阿兰的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