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同时看表:十时四十分。
“我该走了。”对方说,“不好叫他久等。你嘛,叫司机用吉普车送到山下。噢,这是你的报酬。”
对方从胸袋里掏出一张支票递过来,我没看金额就揣进了衣袋。
“不确认一眼?”
“没那个必要吧。”
对方开心地笑了:“能跟你一起做事,真是愉快。对了,你的同伴把公司解散了,可惜啊!本来前途无限。广告业以后还要发展,你自己干好了。”
“你是疯了!”我说。
“希望还能和你见面。”说罢,他沿着弯角朝台地走去。
*
“沙丁鱼精神着哩!”司机开着吉普车说,“胖得圆滚滚的。”
我坐在司机旁边。看上去他同乘坐那辆怪物车时判若两人。他这个那个地讲起先生的葬礼和如何照料猫,我几乎没听。
吉普开到车站时是十一点半。镇子死一般静。一个老人用铁锹铲交通岛的雪,一只瘦狗在他身旁摇晃尾巴。
“谢谢你了!”我对司机说。
“不用谢。”他说,“对了,上帝的电话号码可试过了?”
“没有,没时间。”
“先生去世以后,打不通了。到底怎么回事呢?”
“肯定太忙。”我说。
“也许。”司机说,“那么,保重!”
“再见。”
*
上行列车准十二点发车。月台上空无人影,车上乘客加我共四个人,但久违了的人的形象还是使我舒了口气。不管怎样,我返回到了生的世界。尽管这世界平庸且百无聊赖,但毕竟是我的世界。
我边嚼巧克力边听开车铃声。当铃声响罢列车发出“咣啷”声时,远处传来爆炸声。我猛地推开窗户,脖子探到外面。爆炸声间隔十秒又响一次。列车开动了。约三分钟后,只见圆锥形山那里升起一道黑烟。
我凝望着那道烟,望了三十分钟之久,直到列车向右拐弯。
[21] shellshock:爆炸性精神打击。由战争遭遇引起的一种丧失自控力和记忆力的精神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