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老帮主夜遇仇伏,命丧荒山,我兄弟那时正在山东办一件大事。老帮主临终前巧遇鹏……小帮主,便把丐帮帮令及剑鞘传给了小帮主,那厉鹗不知怎的消息甚是灵通,知道剑鞘已落于小帮主之手,便亲自出动,又巧那时咱们丐帮北支出了几个叛徒,乘老帮主新丧,小帮主年幼,竟想觊觎帮主大位,便和厉鹗联手,夹攻我兄弟和鹏儿。我兄弟见敌人人多势众,就请小帮主悄悄单独去投奔本帮南支陆帮主,我和老二故露痕迹,想引得奸贼叛徒追踪我兄弟,小帮主就可神不知鬼不觉地避开他们。不料这招竟被奸贼识破,待到我兄弟发觉大事不妙,赶去营救小帮主时,小帮主已经受伤逃到古庙,幸亏遇着辛老弟出手相助,这才救了咱们小帮主一命。”
吴凌风接口道:“那么赤阳怎么向贵帮索取剑鞘?”
金老大摇头叹道:“我帮与武当素来井水河水不相犯,老帮主在生之时,素知赤阳为人,小气嫉妒,所以一向告诫帮中弟子,莫与武当弟子发生冲突,以免门户相争。唉!这赤阳也不知为什么,竟下这般毒手暗算老二,只怕是与厉鹗老贼又联上手了吧!”
其实,他哪知道,那日赤阳道人,在“无为厅”中见辛捷大显身手,力败强敌金鲁厄,身法之奇真是闻所未闻,心中不禁大骇,想到辛捷日后寻仇,自己怎生抵挡得了,这才不顾道义,私自出手抢夺剑鞘。
吴凌风听金老大讲完经过,点头不语,内心却寻思道:“我多月来跑遍了山东河南,也没有发现阿兰的踪迹,她双目失明,在这险诈百出的江湖中,实在是危险极了,就凭我一个人这样找下去,那真是大海捞针,也不知要找到哪天,啊!对了,捷弟说过丐帮弟子遍布天下,请他们出手相助访寻,希望大得多哩!”
他正想向金老大开口,但忽转念想到:“现在人家帮内正是多事之秋,我有恩于他们丐帮,这一出口相求,金老大必然不便推辞。唉,罢了,罢了,我何必令别人为难呢?我答应过阿兰,永远要陪着她和大娘,我……我无论在天涯海角,一定要把她找回来,如果她遭了不幸,我……我就随她去吧,总而言之,天下再也没有什么力量能将我们分开了。”
月光照进了破朽的窗棂,金老大见吴凌风脸上闪过一阵坚毅神色——虽然,那只是一刹那,可是,金老大却能感觉到一种无比的凛然……
吴凌风忽道:“明儿大家都要赶路,咱们这就休息吧!”
鹏儿点点头,向盯着孤灯发痴的金老大望了望道:“金叔叔,我们睡吧!”
金老大点点头,吹熄了面前的油灯,站起身来,慢慢走到墙边。
月光下,他长大的身躯,显得有些龙钟!背后的影子,更大得怕人了。
翌晨,吴凌风匆匆别过金老大与鹏儿,他对金老大极是尊敬,对鹏儿也甚喜爱,原想多事逗留,可是一看到金老大将要埋葬金老二,便赶紧告别。
他心想:“从此,这对一生未曾须臾相离的兄弟,便要生死永别了,这是多么令人悲哀难堪啊!我这一生,欢乐的日子是那么少——也许永远不再有了吧,可是苦难的日子,却是漫漫无尽的,我感情的担负,已经重得要压住我的呼吸了,何必要再看这生离死别凄惨的情景?”
他依照着原来的计划慢步进了洛阳城,已是晌午时分,就找了一家干净酒楼,选了一处临窗桌子坐下。
忽然,整个酒楼上的客人都不约而同地向楼梯望去。吴凌风不觉甚是好奇,举眼一看,楼梯尽处,俏生生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吴凌风望了一眼,只见那姑娘双目深如瀚海,清如秋水,白玉般的面颊,透出浅浅红晕,还挂着天真的笑意。
这时,整个酒楼都变得静悄悄的,大家都被这少女绝世容光所震,在她脸上,有一种安详的气氛,有一种飘逸的美艳。
年老的酒客心里都想:“我如果有这么一个玉雪可爱的女儿该有多好。”
年轻的酒客心道:“我如果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妹妹……”他们并未敢想到其他,因为那少女至美之中,还显出一种令人望而生敬的高贵。
吴凌风也觉得那少女可爱之极,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那少女似乎察觉了,微微一笑,走到吴凌风面前道:“喂,你瞧我干么?你知不知道我辛大哥现在在哪儿?”
吴凌风发现大家眼光都向他射过来,心中大感尴尬,竟然没有听清她的问话。
吴凌风起身问道:“你,你说什么?”
那少女见他俊脸通红,本想责问他为什么没有听清自己所讲,话到口边,又忍住了,柔声道:“我问你一个姓辛……姓辛的大哥,他……他眼睛大大的……”
吴凌风冲口道:“什么?你问的可是辛捷弟吗?”
那少女笑靥如花,像是欢喜已极,接口道:“正是辛……辛捷大哥,他是你弟弟,那再好也没有,你快带我去找他。”
这时酒楼中议论纷纷,一些忠厚长者,都发出会心微笑,他们都觉得这少女固然如滨水白莲,明艳不可方物,那少年也如临风玉树,俊美已极,真是一对璧人,所以都暗暗为他们二人喜欢。
那些年轻的人,看到那少女凑近那少年有说有笑,心中颇有酸意,但一举目,只见吴凌风俊脸闪出令人迷惘的光辉,再一打量自己,不觉一个个面如死灰,自愧不如。但一听到那少女口口声声打听另一个男子,心中都觉惊奇,人人都暗想:“不知那姓辛的小子是何等人物,竟值得她这么关心。唉,这样的姑娘,如果只要……只要有一半这样关心我,就是叫我死,也是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