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培在心里叹口气,幸好她之前厚着脸皮开口了,不然这顿饭都没着落。
冉非泽依旧客气地还礼,谢过了唐家的这顿招待,然后告辞。苏小培生怕自己被抛下,忙拽着他的大包袱一角,跟着他一起出来了。
两个人走到了街上,一前一后。冉非泽不说话,苏小培也不说话,她的腿脚痛得受不了,每一步踩在地上都跟刀扎一样,但相比这个痛,她更怕被冉非泽丢下。
冉非泽忽然停下了,苏小培没留意,差点一头撞上他。他回过身来,从怀里掏出个钱袋,抖了抖,将钱袋里的钱倒到掌心上给苏小培看。
十来个铜板,苏小培扫了一眼,没数清具体数。
冉非泽还是不说话,脸上却是似笑非笑的神情。苏小培皱眉头,认真问:“这是壮士的所有财产吗?”
财产?冉非泽动动眉头,回道:“这确是我身上所有钱财了。”他等着看,看这古怪姑娘还能说啥。
苏小培盯着那些铜板,忽然问:“这里钱是怎么算的?”
“啥?”这话他就真是不懂了。
“嗯。”该怎么解释呢?苏小培一转头,看到一旁有卖包子馒头的,忙道:“就是,这些铜钱能买几个包子?”
冉非泽随着她的目光一看,笑道:“在这镇里未曾买过,但也差不离与别处一般,三个铜板一个馒头,五个铜板一个包子。”
苏小培再仔细数了数冉非泽掌上的铜板,按便宜的算,三个铜板换一个馒头,他这有十五个铜板,那就是五个馒头,她吃少一点,一顿一个好了,他委屈一点,吃两个好了,那这样也不够两顿的。
冉非泽失笑,他是没见过有谁会这般算钱银的。她现在该知道,他真是照顾不了她了吧。
“姑娘。”他唤了一声,打算跟她说,在石头镇不远有座庵庙,她若是真不知该去何方,他可以送她到那庵庙容身。可他话还没说完,苏小培却是抬头问:“壮士打算怎么挣钱?”
冉非泽哑然。她是在问他有什么生计本事吗?那话是如何营生的意思?
这姑娘,年纪不小,头发衣着口音皆是古怪,说是不记事,却连人情事故生计常事皆不清楚,看着明明是知书达礼的气度,说出的话却是粗莽无礼。她打算巴着自己不放,他知道,可她不笑不谄媚,这般一脸正经,认真严肃地耍赖皮,他倒是真没见过。
冉非泽笑笑:“我有的是气力,也会些手艺,求个温饱不成问题。倒是姑娘,有何打算?”
她一定会说她没去处,没钱银,没亲人,因为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会求他收留,而他会最后一次告诉她,他收留不了她,他只能送她到镇子边上的庵庙。
结果苏小培说的是:“我打算也出点力的,壮士去挣钱的时候,我可以帮壮士看行李。”
冉非泽再一次哑然。看行李——这算出点力?这脸皮着实是太厚了些,冉非泽摇摇头,“姑娘。”他决定把话说清楚,刚起了个头,却似在苏小培身后看到了什么,忽地转头就走。
苏小培一愣,下意识回头一看,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但再转过头来,只这么一瞬工夫,却不见了冉非泽的身影。
苏小培的脸垮了下来。不是吧?难道她判断错了,这位能干又善良的壮士居然真会一声不吭把她这失忆弱女子丢下?
原来他要将她丢弃是这么简单容易的。
苏小培呆立当场,心底一片冰冷,失望与害怕涌上心头。陌生古朴的街道,怪异古装打扮的人群,不能完全听懂的口音,苏小培第一次尝到了无助惶恐的滋味。
“你,对,便是你,方才你与一位壮士叙话了?那是何人?”
苏小培眨眨眼睛,转头过来看到一位劲装打扮的红衣女子,平眉薄唇,长得颇严肃,她手里拿着一把碧青鞘套的剑,气势汹汹,居然是在向她问话。
苏小培摇摇头。那女子皱着眉头,又问:“是不是背了个超大的包袱,长相端正俊气,姓冉?”
苏小培继续摇头,她又不认识她,不知道她跟壮士之间什么关系,而且她这样凶巴巴的,很没礼貌,她现在腿残又沮丧,不想理她。
“你哑巴?”那女子却是继续逼问。
“多谢关心。”苏小培不高兴,忍不住噎她一下。她的脚很痛,于是挪到墙边,靠了靠。
关心?何人关心她?那女子眉头皱更紧,仔细打量苏小培,很是怀疑她脑子有病。看看,那衣衫那发式,说话的语调,哪里像是个正常人。
“我问你话,怎不做答?”她是远远看到模糊身形,并不能肯定那是冉非泽,一眨眼工夫人便不见了,她当然要好好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