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非泽很快证明了他的礼义廉耻仍在。
他看到苏小培扭脚的动作,正经脸道:“姑娘行路如此不当心,着实不该。你瞧,这大街之上,人来人往,在下空有相助之心,怎奈眼多嘴杂,男女授受不亲,为姑娘闺誉着想……”
“你行了。”苏小培挥手打断他,“阿泽退散吧,换壮士出来。”
冉非泽哈哈大笑。与这姑娘说话着实是逗趣得紧。
他清咳两声,端正脸色问:“姑娘可伤着了?”
“没伤。”苏小培动动脚腕,没事。继续回家。
她抱着她的血拼成果在前面走,冉非泽负手在后头跟着。
“姑娘呢,可有婚配?”他忽然把她问的问题丢回给她。
“未曾。”苏小培答得顺口。
“姑娘多大年数?”
苏小培正要张嘴答,忽想起这里可不是现代,以她二十七岁的高龄,那什么,嫁不出去是件挺严重的事吧?不过对方是冉非泽呢,他一定不会大惊小怪的。
“快二十七了。”
冉非泽果然没什么大反应,只是好奇:“为何?”
为何得没头没脑,苏小培却是懂了。“这里的姑娘若是大龄未嫁,又是为何?”她反问。
“通常会是父母亡故,无人张罗,或者闺誉受损,无人愿娶,又或是家里穷苦,没有嫁妆,还有些女孩儿因家贫会被卖掉,就更别提终身大事了。嗯,再有些心高气傲,身份不俗者,颇挑剔了些,也会耽误些出嫁时候。可无论何种缘由,大龄未嫁,便会招人非议,惹来轻视。”
“哦。”苏小培点点头。招人非议,惹来轻视这种事,她在这里可是相当有经验了。
“在我们那,身份平常,心高气傲颇是挑剔的姑娘挺多的,我就是其中之一。”苏小培答了,认真想想,自己真的是,相亲相了这么多次,哪一个她不都是能挑出对方一大堆毛病的。其实人家真有这么差?或许在对方的眼里,自己才是那种读了些书自以为是,其实条件一般但自我感觉太盛的极品吧。
苏小培回想了一下,现在她在另一个世界,用另一种角度去看那些相亲男——好吧,她觉得她还是没有欣赏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与挑毛病无关,她也不必在这假装悔恨。她就是这么讨人嫌的,放到哪都一样啊。
“姑娘。”冉非泽见苏小培脸上神情颇是精彩,一会叹息一会皱眉一会撇嘴的,忍不住唤她。
“壮士呢?多大年数呢?为何未娶妻?”苏小培甩甩头,将那个世界的事甩远一点。她在这个世界是另一个人了,一穷二白不说,还一无是处,她很清楚这是另一种过法。只希望快点找到那个程江翌,一切回归正常。
“我吗?”冉非泽笑了笑,“姑娘打听我,颇是让我欢喜。”
又来了。苏小培撇眉头,飞快道:“阿泽退下,让壮士说话。”
冉非泽又哈哈笑,而后道:“已活过了二十九个年头,是极好的年纪。”
苏小培抿抿嘴,他还真不忘随时夸夸自己。这世界里也会说男人三十一支花吗?他才是真正能当爷爷的年纪了,真老啊。
“为何未娶妻?”
“我条件不俗,颇挑剔了些,便耽误了时候。”
苏小培连斜睨他都省了,抬脚继续走。
冉非泽追上来,笑问:“姑娘不再问问?”
苏小培很故意地冲他假惺惺咧嘴笑,不问了。
冉非泽却道:“我却是很想与姑娘说说。”然后他真的说了。
他生于个小小村落,父母皆是农家人,男耕女织,日子还算平顺。他小时候甚是调皮,对什么都好奇,喜欢拆家里物什看看构造。他爹务农的工具,他娘用的织布机,甚至家里的炉灶他都下过手。因而毁了不少东西。
他爹骂他打他他就跑,跑出去了还爱跟别家孩子斗嘴打架。非但打架惹祸,他还打起别家物什的主意。实在是因为家里的东西没什么值得拆的了,他便把手伸向了别人家。他没见过,想不出是怎么弄的,他便很想瞧瞧。当然结果又是他爹的一顿打骂,可惜他就是个打不乖的,闹得村里鸡飞狗跳,人人见了他就关门。
那时候,他是村子里的名人,大家伙儿都怕他,比怕村长还怕。
他七岁那年,村子里来了个怪人,干干净净斯斯文文的男人,可言谈却是相当无礼。那人在村里住了几日,也不干正事,就是闲逛瞎溜达。冉非泽捣蛋的时候总能碰到他。一日他忽然问冉非泽愿不愿拜他为师。冉非泽当然不愿意,他在村里当破坏王当得正高兴,小屁孩子哪晓得拜师学艺是什么。那男人颇遗憾,后来便走了。
可没多久,冉非泽的家乡发了洪水,整个村子被淹,冉非泽成了孤儿。孤儿没人收养是没法生存的,冉非泽几次大难都未死,躲过了洪水,躲过了疫情,躲过了土匪……但他觉得自己最后是会死于肚子饿。
后来他心一横,这世上没人收留他,他要去找找那个古怪男人。他打好主意,若中途有人收留他或是找到生路便罢,若没有,他便要找那个男人,问问他还要徒弟吗?就这样一路打听一路乞讨,他居然还真找着了。
于是一个全身脏兮兮饿得皮包骨的小乞丐站在那男人面前,大声与他道:“我是杏花村的冉非泽,你说要收我做徒弟,这话还做数吗?”
那人吃惊得愣了半晌,而后哈哈大笑:“自然做数,寻的便是你。”
那时候冉非泽不明白,明明是自己寻的他,怎地他说寻的是自己呢?现在冉非泽却是知道了,因为眼下他也是寻来寻去,真恨不得有个孩童也千里迢迢奔过来对他说要拜他为师。
苏小培被他的故事吸引,听了一路不算,还跟回了他屋里。“壮士不是功夫不错?为何收不到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