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继续渴着。”他面无表情,玻璃面罩重新合上。
世界都安静了,又变得只剩下风沙的声音。
这次她没有再继续搞小动作了,两条手臂虚虚的环住他脖子,也不费什么力气,反正泰利耶两只手托着她。
莱尔将下巴垫在他肩膀上,左右两边转来转去地看。
因为干渴,她显得没有什么精神,脸颊总是会撞上泰利耶的头盔,因为逆风,她的脸还保持着白净。
泰利耶直视前方,目不斜视,黄褐色的漫天沙影中,这点白皙成了唯一闯进他视线的噪点。
她好像一只扇着翅膀缓慢降落的白色蝴蝶,鼻尖从玻璃罩子上刮过的时候,短暂地在落点上停留。
泰利耶脑海中,又有陌生画面开始闪回,模模糊糊的。
监牢里,灯光昏暗,照出一片像眼前一样的黄,莱尔背对着他坐在窄小的铁架床上,垂着头看不清面孔。
她尽量把指尖延到最长,去勾长裙的拉锁。
他站在监视器屏幕后方,吐出去的烟青色雾气落下的时候,他看见一片雪堆似的白。
镜头摇晃,泰利耶的视角转到一边,两只飞蛾盲目地往壁灯上撞。
发出咄咄的声音,恰如此刻她的鼻尖扫到自己玻璃面罩的感觉。
意志坚定的人,在面对一望无际的黄沙时,也能瞄准目标往前走,但是路途枯燥,偶尔会盯着路过的蝴蝶走神。
她的唇被机械件压住。
泰利耶只能通过看她面部的肌肉走向,来判断她此刻正因为干渴而抿着唇。
因为用力,她鼻尖皱着,呼吸也变得更加费力,他面罩上因为她呼吸频次增加而结出来的雾气,是前面那些细碎原因堆叠在一起,带来的连锁反应。
她脸颊上的肉被勒出两道浅浅的凹痕。
泰利耶抬手敲敲她的脑袋,透明面罩打开,用眼神示意她喝水。
她的手伸过来,在他的眼神走到一半的时候,盖住他的眼睛。
意思是不要再废话啦,不会喝的。
泰利耶把她的手拿开,莱尔晃晃悠悠打了个开不了口的哈欠,脑袋往他肩膀上一搁,闭上眼睛开启节能模式,睡了。
隔着厚厚的防护服,略去手上托着的重量,泰利耶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这场求生之旅,突然间好像就变成了他一个人的考验。
他沉默而安静地往前走了一段,然后猛地停下脚步,扶着她的肩膀把人摇醒。
“醒醒。”
泰利耶看见莱尔睡眼惺忪,脸上压出几道印子,夹在睫毛里的细沙,簌簌地往下落。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用眼神问他:“你又犯病了?”
泰利耶不说话,莱尔一拳锤在他的头盔上。
她懒洋洋的,面上的表情挺丰富,不耐中夹杂着一点怒火。
看见她被烦得睡不着了,泰利耶心里那口气也就顺了。
他自己不舒服,也不让别人舒服,莱尔阴沉沉看着他半晌,拳头雨点一样落下来,像砸地鼠一样,把他的头盔敲得邦邦响。
这种无可奈何,只能无能狂怒的样子,可比她憋着劲儿蔫坏的样子看起来有意思多了。
泰利耶又开心了。
这就有点像拿捏熊孩子,他必须比她更熊,她就无计可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