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方绍叫人又取来笔墨,笔走如风,转眼间书威一文,交与张飞,“我这字自比不上翼德将军精妙,翼德将军可莫要见笑啊。”
张飞将那书捧在手里细看一番,先前脸上还是一副的困惑,但看着看着,便是面露坏笑,“中正啊,你这一招可真够损的啊。”
方绍略有得意,“曹丕那厮聪明,未必就会中计,不过,这一道书文,也足能搅得曹真恼火不已,总之就是不能让他过得舒服就是了。”
方绍话音刚落,邓艾已奉命而至,方绍遂将那道文书交给邓艾,吩咐道:“你速去将我这道书抄写几百份,再拨你三千人马,今夜将抄好的文书,尽数给我射入函谷关中。“邓艾的反应可比张飞快多了,只粗粗扫了几限,脸上便露顿悟之色,欣然领命而去。
当天夜里,邓艾带着他的三干兵马,还有几百份抄写好的文书,悄悄的离了汉营,径奔函谷关而去。
曹真的守御之策做得还是很妥当的,对汉军的一举一动都做着严密的监视,当邓艾的兵马开出汉营后不到五里,函谷关上的曹真就收到了斥候的探报。在他看来,汉军很可能是想玩夜中劫营的把戏,于是他便令关城及南北大营守军和衣而睡,准备随时应对汉军的袭营。
一个时辰之后,邓艾和他的人马抵达了魏军的防线,但是,出乎曹真意料的是,汉军并没有向他发起攻击,而是在射了一番箭弩之后,便迅速白勺撤离。
曹真旋即明白,这一波汉军可能仅是一波搔扰的小分队,而当他想派军出关扫荡了这队搔扰的汉军时,探马回报,敌军已经在十里之外了。
虚惊一场,曹真也算松了口气,正当他准备卸甲休息时,关外南北营急匆匆的送来十几份文书,声称都是当夜的进攻中,汉军裹在箭上射进来的,所有的内容都一模一样。
曹真将那文书拿来一看,才看不到几行,整个脸便刷的一下变得铁青。
原来,这文书上的内容,统统都是针对他菖真的,说他曹真是假子,是贱种,虽然姓曹,但却心怀本家,对曹丕称帝素来不满,意图谋反等等诸如此类“陷害”曹真之词。
方绍这是在用反间计呢。
这菖真之父本为秦邵,是为曹操部下,当年袁术部曲在豫州与曹操交战,一次曹操外出侦察,遭遇袁术手下追杀,当时秦邵便铤身而出,冒充曹真,袁术手下便蜂拥追杀,结果使曹操趁机逃脱。后来曹操感秦邵之德,便收曹真为养子,并变易其姓。
理论上,曹真作为曹操的养子,自曹操称帝后,便与其亲生儿子一样,俱备有皇室血统,理应一同被封王。但曹操却给几十个嫡庶之子统统封了王,曹真却仅仅是个侯爵,这种区别对待,显然只把曹真当作曹氏宗族的一员将领,而非具有皇族血统的儿子。
方绍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写了这么一篇离间的文书,把曹真大大的描黑了一把。
“混账,写这东西的家伙,实在是混账!”曹真将手中文书撕得粉碎,愤然怒骂。
旁边的韩浩随手拾起了一篇,粗粗看了一下,不屑道:“这明显是敌人所使的离间计,如此低劣的手段,陛下岂会中计,将军无须在意了。”
曹真哼了一声,“我岂会看不出这是离间之计,以陛下的英明,这点小伎量又焉能不察,我怕的就是汝颖的那帮文臣借题发挥呀。”
曹真所指的汝颖文臣,即是陈群、钟繇、杜袭、辛毗乃至司马懿等出自于颖汝之地的文臣土族集团。
这颖汝集团的士人,多出身于世代高门,当年天下大乱,各地的土族们各自拥戴一个军阀以维护自身利益,时逢曹操用武力镇压了汝颖地区的黄巾军,为当地的土族解除了心腹之患,威了他们的“功臣”,后来曹操又迎汉帝于许昌,因此,曹操自然而然便威了颖汝土族拥戴的对象。在曹魏的发家史中,颖汝士人所提供的智力与经济帮助无疑是十分重要的。
而在蕾魏体系中,尚存在一个谯沛集团,这个集团以夏侯氏和曹氏宗族将领为代表,主要来自于曹操的家乡谯县和沛国。如夏侯渊、曹仁以及曾经的张辽,再如韩浩、许褚、夏侯尚等辈,皆出于自谯沛。
曹操正是依靠着这些家乡将领,牢牢的掌握着军队,为其南征北战开疆拓土立下汗马功劳,而随着曹操的称帝,与皇族有着密切关系的谯沛武人集团,自然而然的就形威了一个强大的利益集团。
谯沛集团的大多数人,其祖多未显其名,显然多属于寒门庶族普通豪强之类,甚至是曹操,虽然凭借其祖父曹腾,勉强的挤身于土族之林,但也只是下等的士族,与颖汝集团那些世代门第显赫的高贵出身相比,实在是寒酸的很。
在曹操发家之初,这两个集团之人且能因共同的利益而和瞌相处,但时至如今,当他们的利益冲突越来越明显之时,这两个集团的也就越发的不能和睦相处下去。就比如,曹操所行的屯田,实行军事编制,典民与部民都掌握在担任武职的谯沛集团中,如此巨大的经济利益不能染指,颖汝文官们当然会有不甘心。
两集团的矛盾,在曹丕与曹植的争位中体显得最明显,拥护曹植的丁仪、丁虞等人,均为沛国人,而拥护曹丕的陈群等辈,则多为颖汝士人。最后曹操为得到土族的支持,选择了曹丕做太子,而曹丕继位之后,旋即将丁仪等人诛杀。
至于其余那些支持曹植的谯沛将领,一则是因为他们与皇族关系密切,二来因之手握军权,曹丕尚多需依仗他们,故而曹丕并不敢有所针对,但在其称帝之后,却令陈群兼任了中领军一职,并陆续令一些颖汝的文臣掌握部分军权,这无疑是一种对谯沛武将集团的制衡。
尽管两大集团的斗争,尚未摆上台面来,但这种迹象已是越来越明显,曾经的历史中,曹爽集团与司马懿集团的高平陵之变,可以说就是这场斗争最终摊牌之时,至于后来的淮南三叛,同样是两大集团斗争的延续。
后面发生的事,曹真当然不可能知道,但身为谯沛集团中的一员,两派人间的暗斗,他又如何能视而不见,故而才有方才的感叹。
韩浩一听,不禁也眉头暗皱,“将军担心的也不无道理,自陛下登基之后,就大肆的委任那些颖汝的文人染指军权,如果给他们看到敌人的这般文书的话,恐怕真的会借机暗做文章。那些文人们个个巧言令色,一张嘴能把死的也说威活的,看来这件事还真是麻烦。”
韩浩想了一想,又道:“不若下令将敌军射来的文书,尽数收上来烧毁。
菖真摇头道:“不可,军士们既已看过文书,早晚会传出去,若是照你那样,反而会让人觉得我心中有鬼。”
韩浩沉叹了口气,“那这当如何是好?”
菖真毕竟是曹真,几番恼火之后,他便冷静了下来,凝眉略思了片刻,忽然间眉开眼笑,”敌人的阴谋,我岂能叫他们得逞,刚才也是我一时恼火,其实要想化解他们的反间之计,堵住那帮文臣的口,也容易的紧。“韩浩眼前一亮,忙问道:“莫非将军已有应对良策不成?”
首真淡淡一笑,“你速派八百里快骑,将这文书送往洛阳献给陛下,以表明我的心迹,如此一来,陛下自是心如明镜,而那些文臣们也无法可说。”
韩浩一听,不由竖起拇指来,赞道:“将军这一招以进为退,果然高明啊,我马上就去安排。”
河南的方绍和张飞正在函谷关前演戏,没事给曹真添堵的时候,刘备的七万大军,已经在悄悄的北渡黄河,去往河东郡。
当然,为了掩饰行迹,那些运载士卒的大船,仍1日沿着黄河继续向洛阳挺进,不过,几天之后魏军就可能发现,那些旗帜遮天,浩浩荡荡的黄河水师的船仓里,却是空无一人。
当刘备的主力尚在渡河之时,由蒲坂津进入河东的汉军,已经按照预先的计划向平阳郡展开了攻击。
此刻,在通往平阳城的大道上,一支三干人的骑兵,正在马岱的率领下狂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