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袅袅炊烟,沈枝踩着石板路上丝丝绕绕的彩霞余晖,回到杏花巷。
遥遥的,她就瞧见牵着幺弟幺妹的大姐和腰背佝偻的花伯花婶,站在门前翘首以盼。
沈枝浅浅笑了,加快步子归家。
春夜,灯烛莹莹。
衣着简朴的沈家人围坐一桌,惬静无声。
沈枝将从国公府带回的一盒松籽鹅油卷、一盘菱粉花酥、一碟牡丹面果置于桌上。
全是宜老宜少的稀罕果子,同俩小的一样,沈大姐肚里的孩子也正是长身子的时候。
可沈大姐顾不得自己,还是先照看五岁的幺弟幺妹吃糕点。
沈枝见劝不动大姐,又命花伯花婶吃,使得二位老仆泪眼模糊。
“姑娘,是老奴二人没用,撑不起这家,让您当姑娘的进府当差做活,老奴对不住老爷去前的嘱托。。。。。。”
说起已逝的沈父,沈大姐本就是再柔婉不过的性子,也跟着愧疚地抹眼泪。
“小妹,是我这做大姐的不好,带着肚子里的这个,拖累了一家子。”
沈枝不惯这样温情的场面,看着眼前面黄骨瘦的一家,她拉过大姐粗糙的手,浅声开解。
“如何能这样说,阿姐你怀着身子,本应该好好休息,可你和花婶不但要照顾幺弟幺妹,还日日夜夜地绣帕子、帮人浆洗衣裳来补贴家用,俩人点灯拔蜡地熬,一双眼睛和手都快用坏了。”
“更别说花伯一把年纪,天不亮就要走街串巷的给人倒恭桶,那是耗费的体力活,花伯的胳膊腿儿到了夜里怕是疼得睡不着。”
“这么一比,我向来是家里最躲懒的一个,脏活累活全轮不着我,想想往后在那富贵窝儿里做活,又能吃什么苦。”
一旁,龙凤胎睁着明亮的眼睛听大人聊了许久。
他们懂事地放下糕点,挎住沈枝的胳膊。
“二姐,那我们往后少吃,都省给大姐肚里的娃娃吃,一定不给家里添麻烦。”
这么一打岔,几人破涕为笑,没了凄凉的气氛。
沈枝拿帕子擦净龙凤胎油滋滋的小嘴,神色愉悦灵动。
“你们这样小小的牙口,再省又能省下多少,用不着你们少吃,瞧瞧,这是什么?”
话落,她便从袖中拿出黄澄澄、圆滚滚的一物。
看到那物,沈大姐登时捂紧了嘴,花伯花婶则惊地起身关好窗子。
沈莲娘呆呆看向小妹。
“这,这是金珠!”
龙凤胎也开心地大喊:“好大一颗金珠!”
惹得花伯花婶火速地捂住俩小祖宗的嘴,哎呦喂,喊得这般大声,叫宵小听见了可如何是好!
沈枝勾起唇,将金珠放进大姐手心,忽悠起良善单纯的一家子。
“这珠子是夫人心情好赏的,此外每月我还有五两银子的月钱,以后不用再那样辛苦,大家都轻省些,养好身体要紧。”
“家里就先用这金珠,该花用的花用,该修补的修补,咱们慢慢将日子过起来。。。。。。”
就这样,沈枝全然不提金珠是与国公夫人交易的定金。
只轻音细语地安排着将来一家老小的生计,俨然变成了撑家的梁柱。
一夜好眠。
晨起,蟹壳青的天儿。
沈大姐和花婶仔细地给沈枝挽发。
沈枝已换上国公府二等丫鬟的制式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