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适应期间,胃口小,自己装半碗菜,盛半碗饭就够了,剩下的都让重斐吃,饭多添两三碗。
一道清汤搭配两道菜色,地道的绍城口味,微甜微微酸。
放在平时重斐定叫许林秀多吃点,可此刻难得两人共食晚饭,他自己心里隐有渴望期盼,邃遵循欲望,没有扭捏矫情用那大男子主义撑着,而是争分夺秒地与许林秀在一起。
许林秀叫他多吃他就多吃两碗饭,换来对方展颜浅笑。
如此一看,倒有几分平常夫妻之间相处的,人世烟火不过犹如此刻。
重斐心跳忽地漏了半拍,为这突然滋生的念想。
温和如玉质般清润的声音唤他“将军”,重斐蓦然抬首,喉结滚了滚。
他……他对许林秀抱有不一般的好感。
他心悦于许林秀。
心脏陡然嚯开一道口子,其实早已有迹可循。
他对许林秀,从一开始的有意调弄,到今日种种,皆与众不同。
心系他,忧他在起风时犯病,愁他嘴淡食少,恐他觉浅反侧,恼他牵绊前夫。
重斐从来不曾这样对过一个人。
注视眼前公子神态里镌刻的温柔,如柳般的眉漆黑秀长,眸子盛了波光似的潋滟深情,他的一颦一笑,垂眸沉思,婉转轻语,所有细微的变化全部在重斐眼底放大,砰地直抵心脏。
甚至他为了捕捉那份变化,对许林秀做出的回应敏感迅速,就为了看到对方的笑容深一些。
重斐走了神,许林秀唤他几次才如梦惊醒般的开口,嗓子尤其哑。
许林秀问:“饭菜不合将军口味?”
重斐否认,大口却不粗鲁的扒了几口饭菜,搪塞了个理由:“在想过几日给将士们办的篝火会。”
许林秀在军营见过一次,饶有兴致:“给大伙儿都烤肉吃么?”
重斐点头:“嗯。”
他道:“边关不比其他地方,尤其涑州。赶在春年过去给将士们痛快过瘾的吃顿饱肉,权当犒劳他们过去一年的辛苦。”
重斐没有多留,只趁用饭和许林秀多了私人相处的时候。许林秀送他出门,重斐背过身,怕自己忍不住看人舍不得走了,沉道:“夜里冷,快回屋去,别送了。”
许林秀笑意吟吟,他目送重斐下楼,直到看不见人影方才合门,掩去春夜飘起的寒冷。
许林秀抵延城的前几日什么都没做,不分昼夜留在房内调养身子,吃药睡觉,偶见日光照雪色,就沿门外回廊或下楼走一走。
西北的春寒就着风和雪,不像绍城潮湿,而是阴干灰冷的,带着萧瑟凛冽的味道,若觉孤苦凄冷,站在残垣高墙上遥望城内亮起的灯火,内心的暖意便会源源升起。
白宣每日早上或者傍晚前会来看他,有次桑北弥也过来了。
这个汉子一来就忙着巡兵,腰间悬刀挂个酒葫芦,在冰天雪地里笑容爽朗如烈日,丝毫不受西北之寒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