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笑骂道:“说了多少遍,这是练内功,不懂就不要乱说话,”
那人纳闷地咕哝着:“这不是搞不清么,练武就练武,怎么还分个内外?我看他们也没有什么随身兵器,难道也是用暗器的?”
石磨大当家摇了摇头,十分无奈。
这里的人在落草之前,多是普通百姓,尽管肯吃苦肯下工夫起早摸黑的打熬筋骨,但是年纪都大了,天资也很有限,只要对上官兵有一战之力,大当家就满意了。
“罢了,反正以后看到这种练内功的江湖人,你们都避着些,别去招惹。”大当家耐着性子解释道,“隔山打牛听说过没有?练外门功夫的人,一拳一个坑,打出来的伤口看得见摸的着。内家高手就不一样了,他能隔着一张纸把下面的豆腐震成碎末,要是打在人的身上,外表看起来都是好好的,不破皮不流血,人能痛得死去活来,骨头脏腑都伤了。”
山寨里的人听了都有些慌,连忙点头答应。
——为了确保大家都有命活着,大当家日常操心费神十几次。
他看着众人惶恐的模样,满意地点点头,抬脚要走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怯怯地问:“那街头卖艺的,练的是外门武功,还是内家功夫?我看他们一巴掌就把砖头拍成了碎块,很厉害的。”
“对啊,钱小郎说得有道理啊,那卖艺的连混混都打不过呢?这内家高手也不怎么样嘛!”
听到这里,大当家的脑袋都要冒火了,他断然喝道:“跑江湖卖艺的都是骗子,那砖头是面粉做的!别说一块了,就算连续敲上十块八块的,也不是事儿。”
众人这才发现大当家心情不太好。
等到人走了,他们立刻抓着陪大当家一起下山的人问:“怎么了?是不是赤魍山来的人惹怒了大当家?”
“可不是,那帮人狮子大开口,仗着有点武功,就说要做咱们山寨的二当家,还说什么可以谋划去攻打附近的县城。啊呸!最近的县城有一百多里路,咱们兄弟就是那儿来的,城里的百姓饭都快吃不上了……”
大当家没有再听,他沉着脸去找燕岑了。
燕岑还躺在床上,只是脸色好多了,额头上也没有再冒虚汗。
“大哥回来了?”燕岑睁开眼,他早就听见外面的动静了。
山寨就这点大,石磨大当家的嗓门又高,不用费劲就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当家是在燕岑喝了药之后才下山的,寨子里有两个来历不明的高手,如果燕岑站都站不起来,他还真不放心离开。
——虽然他留下来也不顶什么用,但家里有能撑得住的人,毕竟心定一些。
山寨里其他人都是眼界小、见识少的普通百姓,没准一不注意就惹怒了那两人,有他或者燕岑在,好歹能打个圆场不是?
燕岑知道大当家在担心什么,他便道:“大哥无需忧心,那位大夫很是通情达理,看到我这般模样,除了微许的吃惊,之后再无异色。”
大当家神情微松,因他生来就是一脸奸滑小人相,眼睛小得眯起来几乎找不着缝,就像无时不刻都在盘算着坏主意,他自己也知道,所以总爱板着脸。
“是啊,兄弟们都不容易……”
自从他们在石磨山定居下来,偶尔也有路过的商旅,只是见到山寨里的人都要高喊妖怪,那个卖针头线脑的货郎,第一次被他们围着要买东西的时候,直接吓晕了过去,那之后大半年都没敢出现。
一个长得难看的人不算什么,一群怪模怪样的人,还都住在深山之中,也不能怪别人吓破胆。
仔细一想,这些年来,竟唯有那位法号元智的行脚僧待他们如常人。
“我听到外面的话了,大哥必定把赤魍山的人揍得鼻青脸肿了,为何现在还愁眉不展?”燕岑主动开口问。
大当家很是吃惊,他这个结拜兄弟平日里总是阴沉沉的,跟闷葫芦一样不爱说话。原本这样的人在寨里多得是,不过大家进山之后性情都放开了不少,只有燕岑还是一副神思不属,忧心忡忡的模样,经常发噩梦。
既睡不好,人就跟着成了霜打过的白菜,焉巴巴的。
元智大师说这是心病,没法治。
屋内昏暗,大当家没有仔细看,这会儿才发现燕岑不仅脸色好多了,整个人也有了精神,还主动跟自己谈论起了寨中事务——这都是以往未曾见的!
从前来了强敌,或者有了猛兽,或燕岑都会尽力,可是那些不大不小不痛不痒的事,燕岑精力有限,从来都不问的。
如今这是病好了?睡得着觉,吃得下东西,甚至连心结也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