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斐起身的动作顿了顿,看向殷不疑,总觉得哪里不对。她是客人,对方怎么就让她在地上凑合一晚了?就算受了伤,好歹意思意思说句你睡床、我睡地上吧,然后她再有礼貌的拒绝。
像是看懂她心中所想,殷不疑坦然道:“夜间地凉,唐仙友修为更高,想来影响不大,我又受了伤。”
唐玉斐走到柜前,一把拉开柜门,有东西从里面掉出来,叮的一声敲在地上。借着烛光,唐玉斐看清那是柄修长通透的剑。
她将剑捡起来细细观察,剑身有波纹鱼纹,寒光冷彻,似泅了层海蓝色的光晕。那鱼活灵活现,像活生生贮在海里,夜风擦过剑身时,耳边似有涛声回响。
但同样的,这柄剑也没有丝毫灵气流动的迹象,否则自己不可能没发现它在柜子里。
这样的材质外形,不可能是柄普通凡剑,唐玉斐认出来了,这是殷不疑的北冥剑。
世人皆知不疑仙尊少时追鲲鹏,从北冥至南冥花费七天七夜,终于将那心高气傲的仙兽收服,并用鲲之鳞鹏之骨和其内丹打造出一柄极品灵剑,此后斩妖除魔伴他左右。关于这柄剑的模样,世人多有描绘,亲眼见过的却没几个。
唐玉斐几乎是到现在才能完全确定,这住于无名山野一间农舍内的筑基期修士就是修仙界第一人殷不疑。
她只是没敢相信,对方的修为竟跌的这么快?
难怪说吃饭是让自己的身体提前适应,恐怕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回到炼气期去了。
“那是我的灵剑。”殷不疑平和的嗓音自身后传来,“只是我的灵力无法长时间御剑,再加上山内一向平和没有魔物,平日里用不上,我便收起来了。”
唐玉斐几乎是神色复杂地看了眼盘膝坐于床上的人,从修为第一跌至筑基,他看起来居然还很平静,换成其他人早就疯了吧?
仙界之人大多对殷不疑又敬又怕,但觊觎他的人和结下的仇家亦不少,他如今没有自保之力,明明待在白玉京内才是最妥帖的方式,也是找回修为希望最大的地方,为何要独自离开?
还有,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修为大跌至此呢?仅是走火入魔四个字就可概括的吗?
“是柄好剑。”唐玉斐看似很喜欢地摸了摸剑身,这才将剑收回柜中,抱了被褥出来。
她将被褥铺好后和衣躺下,果然地板透心凉,幸亏她灵气护体,并不在意。
“委屈唐仙友了。”
“修仙之人没这么娇气,有床被子就很不错了,伏杀魔蛇的这几天我都是在树上睡的。”
说起魔蛇,唐玉斐的语气凝重几分:“明日我要去搜寻魔蛇的踪迹,它受伤极重,跑不了多远,只是它定会想办法吞食血肉恢复修为。附近只这一个村庄,我担心魔蛇发现后会打村民的主意,殷仙友也是修仙者,麻烦你明日就留在村内照看,并通知村民们先不要入山入林。”
“好。”
说罢,床上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之后殷不疑递出一个东西,唐玉斐伸手接过,触手温热,发现是块通信用的玉牌,形质极佳。
“若有需要,用此物传信于我。”
她接过玉牌,两人没再多话。
第二日一早唐玉斐就御剑离开了村子,沿着记忆去往那处山崖寻找魔蛇的踪迹。那时受了重伤的魔蛇散作无数小蛇分头跑了,若有似无的魔气去往四面八方,几乎要将整座山头都覆盖,唐玉斐一时间无法辨认出哪个是本体。
山内还有新的野兽残肢出现,唐玉斐判定魔蛇还在这山内并未离去,只能一路找一路搜。
于是一整日,唐玉斐都耗在这山内,直到天色将晚,太阳将倾。
唐玉斐披星戴月地飞回殷不疑的小院,见屋门敞开,温暖的烛光透出院子。殷不疑正搬了椅子坐在院里,他的身前架着火堆,火堆上的锅汩汩冒着热气,殷不疑持了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那只老母鸡从栅栏里走出来在他身边打转,他就时不时丢颗干玉米喂它。
“唐仙友,你回来了,可有受伤?”唐玉斐落地的瞬间,殷不疑也抬起头,隔着锅中水汽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