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人热情豪爽,会骑马高歌,射箭围猎,大口饮酒,大口吃肉,这些你都没试过呢。”
她说的有趣,殷不疑自然也乐意,能同她在一起做许多新鲜不同的事,对他来说都是无与伦比的美好的。
“好,那就去北方。”
于是马蹄阵阵,轿帘轻晃,两人一路北上,去往下一个能安居的地方。总归只要他们陪在彼此身边,何处都是家。
两人最终在一处名为临疆的地方落了脚。
临疆多草地,极少见河,但有面广阔清澈的湖泊。这里气候凉爽干燥,姑娘们也都穿着长裤马靴,身上或是披着兽皮做的小袄子,或是戴着兽牙兽骨做的装饰。她们的皮肤晒成小麦色,脸上有些小雀斑,目光像湖水般坦然而明亮。
对于远道而来的、还穿着长衫的漂亮夫妻,临疆人都很是好奇。这两人长的太白净了,看着就像朦胧缥缈的江南烟雨,与这里的广袤烈阳格格不入。
本以为两人只是来这里游玩,甚至会吃不惯这里带着膻味的羊奶和熏得呛鼻的羊肉,但这对夫妻却在这里住了下来。
他们穿上当地的衣裳,长发束起,骑着快马在草原上驰骋。
那女子性格爽朗,身姿矫健,笑起来时眉眼比天上的星辰还明亮,一点看不出南方的婉约,很快就能跟临疆的姑娘们玩到一起。而她的丈夫看着寡言少语气质疏冷,有些难以接近,箭术却是一等一的好,就连高空翱翔的苍鹰都能射中。
临疆的汉子崇尚强者,个个按捺不住地上门讨教,这才发现对方温和有礼,极好说话。
他们很快就将这对夫妻当成自己人了。
但同在江城时一样,唐玉斐和殷不疑在临疆住了十五年,再次离开搬去另一个地方。
如今,唐玉斐和殷不疑居住在一个临海的边陲小镇上,这里的人大多以捕鱼为生。
他们已经在人界度过七十余年,也做了七十余年的寻常夫妻,体验过人间各处风土人情,尝试过世间一切有趣事物。相比起来,这小镇平平无奇,甚至称得上贫瘠。
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因为这是靠结界最近的地方。
他们离开仙界太久,不知道这些年仙界如何了,但唐玉斐清楚,殷景初的计划是一直在推进的,他一直想打破结界,重现三界战乱。
三年前,唐玉斐便感觉到结界松动,或许不久后就会有魔修再一次踏上人界了。
海上升起明月一轮,映照着漆黑的海水,海浪拍击在礁石和海滩上,涛声经久不绝。
小镇很安静,渔民们都睡下了,唐玉斐站在海边,轻皱着眉心眺望远方天界。
虽说在天道压制下,她修炼了这么久看上去也还是没到筑基期,但她五感通透,能看到漆黑的天幕之后是一片扭曲的混沌。那处混沌如今已经很脆弱了,随时都会被撕裂。
殷不疑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伸出双臂轻轻拥住了她。
唐玉斐搭上他放在她腰间的手,叹了口气说道:“结界若是被打破,人界不会再安宁。”
她不想殷不疑参与到这些事情当中去,所以才会与他来到人界,但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他们的平静,或许快要结束了。
殷不疑静默许久才开口道:“是该回去了。”
唐玉斐敛了眉眼,轻声说道:“我宁可你永远当个普通人。”
哪怕抛弃所谓的责任无所作为,哪怕因此背负骂名,哪怕会以一种荒唐的方式悄然死去,也好过为天下苍生做垫脚石,为桑晚菀和殷景初的爱情做工具人。
殷不疑只该是殷不疑,她想让他依照自己的心意而活。
“人界不是你的归处,我们迟早要回去的。”殷不疑低头靠在她的颈侧,在她的耳畔说道,他的语气轻柔却坚定,带着某种无法撼动的力量。
“所以你到哪里都会设下小聚灵阵,让我不荒于修炼,还告诉我人界不适合有孩子。”说到这里,唐玉斐语气稍顿,“原来你一早就想好了以后。”
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歉疚,殷不疑太了解她了,在她执意扑向他、千方百计要替他摆脱天道宿命时,他也同样在替她考虑,并总是能顺势替他们铺好归路。
他一直知道,在人界的这些年,她很想念涧山宗的家人。
涧山宗就在结界附近,老头肯定不会抛弃宗门逃走的,其他人也不会。若她真的不管不顾,此后都会活在愧疚中。道心有阻,修为也不会再精进。
天下苍生对殷不疑来说并不重要,但唐玉斐是他的一切,唐玉斐在乎的就是他在乎的,唐玉斐的家人亦是他的家人。
他该回去的,这也是他的意愿,并非天道替他做的决定。
不为天下苍生,只为她一人。
“我即是我,不疑此生,从来不疑。”
因为有她,他做所的每一个决定,都不会有半分怀疑和动摇。
ddyveshu。ddyveshu